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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დ资讯] 温凉玉 《深宅蜜事》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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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3 20:34: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温凉玉 《深宅蜜事》全2册

{出版日期}2020/06/05

{内容简介}

蓝海E88201 《深宅蜜事》上
有地位、有钱财、有儿女,身为景王妃的她为何想和离呢?
不明白,丧失了婚後十年记忆的薛妙锦真的不明白!
不过她可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白白把王妃之位让出来,
为此她在景王萧烨出外办差归来时主动投怀送抱,
开启情话放送模式,撒娇撩拨样样来,誓要让婚姻重回正轨,
没想到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他待她除了宠溺还是宠溺,
郡主小姑子对她满怀敌意,他就教导妹妹何谓尊敬长嫂,
出门赴宴,他也依她的要求前来接送,大秀一波恩爱,
如此如胶似漆羡煞人,让她更加不解为何婚姻会走到那般地步,
直到她召来他的小妾一探究竟,对方异常的亲密举动让她隐约窥得真相,
难道当初想和离,是因为她和王爷的小妾有一腿?

蓝海E88202 《深宅蜜事》下
在发现王妃失忆後,萧烨唯一的行动准则便是宠妻!
如今好不容易宠得她重新爱上他,
当他奉旨悄悄南下查科举弊案,
为了迷惑幕後主使,装作猎场遇袭伤重昏迷时,
她心疼得哭湿他两条袖子,便足以证明她的感情!
可是没想到,在他们重归恩爱後,
串通外人离间他们夫妻,被他放逐庵堂的义妹竟偷跑回京,
顿时把王妃刺激得找回记忆,又开始对他冷若冰霜……
哼,王妃,我严正告诉你,这回不管你怎样我都不和离!

第一章 消失了十年记忆

王妃最近很不寻常,行为奇奇怪怪,打扮花里胡哨,还总爱招她们这些贴身丫鬟回忆旧事,之後一直嘀嘀咕咕,并且情绪不定,上一刻哭个不停我见犹怜,下一刻偷偷傻乐,笑到兴奋处,直接歪倒捶床或者捶桌子,丝毫不见往日的威仪。

丫鬟们有心想问,却只得来敷衍的回答,她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一直让身边的人担心,得亏王爷这几日不在府中,否则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至於薛妙锦为何如此反常,是因为她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明明她才年满十六,刚嫁进景王府一个月,正是与景王新婚燕尔的时候,各处的双喜字还没摘下,某日一睁眼,她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变了,喜气洋洋没了,新房里的一应摆设变了,而且贴身伺候她的丫鬟们也换了一票,甚至还有嫁了人生了娃的。

待她坐到铜镜前,差点尖叫出声,自己那张被称为望京第一绝色的漂亮脸蛋最起码老了五岁,原本如桃子一般的芙蓉面上不再有细小的绒毛,虽说成熟光滑了许多,但是也少了少女的青涩感。

找了人细细问过,她才知道自己瞬间老了十岁,今年二十有六,连娃都老大了。

薛妙锦悲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是谁偷走了她年华最美的十年!

天妒红颜,一定是老天爷都无法直视她的绝色容颜,才让她瞬间忘了自己究竟是怎麽美过来的。

不过不等她悲伤过度,就有无数仆妇管事来禀报事宜,在景王府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之後她就转悲为喜了,因为她超有钱,私产比当初带进王府的陪嫁至少增长了十倍,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以她对自己的了解,私底下的肯定更多,毕竟从小她就会为自己留後路,狡兔三窟。

等她把贴身丫鬟清风召来,随口问了一句,那丫鬟就红着眼眶捧出了一个木匣子。

一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一千两为一张,盖着官印,厚厚一叠都数不清有多少。

「这里头有多少张?」

「两百张,奴婢亲自点的。」

薛妙锦努力闭上嘴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娘啊,整整二十万两!光一个盒子里就有现银二十万两,这买卖也太划算了吧。

用十年绝美年华换来这种神仙日子,这些银票铺在床上,她作梦都能笑醒好吗!

「还有别的吗?」

薛妙锦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结果见清风犹豫了,更加心花怒放,竟然真的还有。

十年後的她不仅是个身分尊贵的王妃,还是个拥有金山银山的超级贵妇!

没等她咧开嘴完全笑出来,就见清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早已泪流满面,声音颤抖的道:「王妃,这些送给戚贵妃就足够了,再多也无用。况且您之前已经送出去不少现银了,总得留些银子给自己傍身,以後若是真的离开王府了,处处都要银钱的啊。」

薛妙锦当场就愣住了,这话怎麽越听越不吉利?而且这其中必有隐情。

她拧了拧眉头,脑子快速转着,在她仅有的十六年记忆中,戚贵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人,连皇后都让她三分,唯一可惜的是无子傍身,不知道多出来的这十年,她是否有生下一儿半女?

「莫哭了,这银票咱们不送了。」薛妙锦立刻将木匣子盖好,抱在怀里仔细掂了掂。

这麽多银子,谁送谁傻逼!

虽然不知道十年後的自己为什麽会冒出这个想法,但是既然现在的她只有十六年的记忆,那就按照十六岁的想法来活。

「啊?」清风哭懵了,抬起头来傻乎乎地看着她,满脸鼻涕眼泪,看着异常狼狈。

薛妙锦「噗嗤」笑出声,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地逗她,「清风你再说说,还想要我做什麽?」

「奴婢不敢。」

「无事,在这个王府里,我除了与你们这些贴身的说上几句心里话,其余的又能跟谁说呢?我仔细想过了,这银子不送也罢,反正都是无用功,求人不如求己。」她故作忧伤的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放空,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

实际上她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美人垂泪,真真是梨花带雨的美感,丝毫不减当年,没有堕了望京第一美人的名头。

清风方才几句话说得那麽惨,想必她的境遇不会好,那就先顺势营造出孤家寡人的状态,来套几句话再说。

清风踌躇片刻,才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问道:「您一定要跟王爷和离吗?」

「咳咳—— 」一直在维持美人凄凄造型的薛妙锦直接被口水给呛住了,疯狂咳嗽。

什麽玩意儿?她一定是脑子被水淹了才想着和离。

她嫁进景王府的时候只想着要死死霸住王妃这个头衔,无论以後事情如何变化,可是二十六岁的她却想离开王府。清风哭得这麽惨,身边几个丫鬟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来她有这个想法不是一两日了,而是深思熟虑十分坚定。

薛妙锦恍惚了片刻,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巴以及没二两肉的脸颊,轻叹了一口气,「这十年来,我一定过得很苦吧。」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几个丫鬟瞬间全都跪下,清风更是哽咽出声,「是奴婢们没照顾好您,让王妃您受苦了。」

一句话就把一屋子的人都惹哭了,薛妙锦有些哭笑不得,她亲自将清风扶起来,把手帕塞到她手里,「得了,傻丫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怨不得旁人。」顿了顿又道:「我不和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清风的哭声霎时憋在了嗓子眼里,「王妃,您不必考虑奴婢,奴婢都是瞎说的。这事儿您筹谋了许久,世子爷和小郡主那边您都通过气了,就差跟王爷摊牌。反正无论您去哪儿,奴婢都是要跟着的……」

她一见自己提什麽王妃就答应什麽,整个人都要吓呆了,就怕因为她一句话,惹得主子下半生都不痛快。

薛妙锦嘴角含笑,心中痛快,瞧瞧,果然几句话就让清风这丫头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了。

同时也验证了她方才的猜测,丢失记忆的这十年她过得一定不痛快,要不然不可能在儿女双全、家财万贯,是个人生赢家的当下选择跟景王和离。

不过她不准备顺着这路子走,没道理穷日子过完了,好不容易要享福了,却要抽身而去。如今她有钱有美貌,有身分有地位,还不用经历生子之痛,现在放弃王妃之位,那是蠢货才会有的行为。

而且为了确保自己的身家性命,她一醒过来就旁敲侧击过了,历经十年,景王的地位非比寻常,很得圣心,不存在造反的可能性,所以只要她不会受牵连丧命,谁都别想把她的景王妃之位给抢走。

「与你们无关,我只是想着银票与其落到别人手中,还不如自己享受完再说。把望京最好的匠人和绣娘都请来,无论是首饰头面还是衣衫罗裙,我都要换新的。」

她摆摆手,大概摸清了自己的状况就放开手享受了。

之前刚醒过来她就翻过一遍箱笼了,难以置信二十六岁的她竟然穿得那麽老气和素净,没有大红大紫的亮色,全是蓝绿灰这种,又不是在守寡。

她一向爱俏,甚喜艳色,觉得这样才能配得上她这张脸,在闺阁中就素爱打扮自己,怎麽可以因为嫁人就把自己整成了怨妇风格。

既然变成王妃,那更要穿金戴银,老娘要做女人堆里最耀眼的妖姬!

「主子,这些是今年新制的衣衫,您还说过几日就要穿这件深蓝色的马面裙进宫见贵人呢。」

「不,都换成艳色的,赤红、粉红、玫红、鹅黄、嫩绿、水蓝,怎麽扎眼怎麽来。我方才翻库房的册子,看见有宫里赏的贡缎和鲛绡,能用的都用上。还有让人去珍宝阁说一声,今年家里最好的宝石、东珠都不卖,给我用来打珠钗和璎珞。」薛妙锦一摆手,面露嫌弃,对於那些老气横秋,充满了浓浓弃妇风格的裙衫,她都不爱看第二眼,什麽玩意儿。

她薛妙锦决定从今日起,当整个大黎朝最美的女人!

同时再次感叹,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富婆啊?连望京最大的珠宝店都是她开的,光看珍宝阁每个月送来的帐册就足够让她明白,这是座怎样的金山银山,难怪能拿出二十万两送人,啧啧。


望京几位手艺卓绝的匠人和绣娘都不接活计了,没过几日,这消息很快就在贵妇圈子流传开,诸人一打听,得知竟然是以素雅和节俭着称的景王妃包下了这几位,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哟,我还以为以景王妃极要脸面的性子,哪怕是闹得再难看也不会允许任何风声传出王府,让外人看笑话,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谁说不是呢?那位刚嫁过去的时候还是明媚鲜妍的一朵花,不过几年就好似要开败了,这都年近三十了,半老徐娘还爱俏,也不知道是想收服爷们儿的心,还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要破罐子破摔了。」

最近的贵妇聚会都是这些闲磕牙的话,可惜当事人还在王府养病,连进宫请安都免了,她们这些人自然得不到最新消息。

「安平郡主,你那儿可收到了什麽消息?」有好事者特地问了一句。

安平郡主乃是景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过她与景王妃的关系着实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姑嫂之间的恩怨在望京里也不算是秘密。

萧宁憋屈得很,她就说今日这聚会开始之後,众人怎麽一直捧着她说话,原来是为了刺探景王妃的情况。

「真是对不住,我许久不见大嫂,也不知她是什麽境况。」她把茶盏放回桌上,神色淡淡,实际上衣袖里的手指都揪紧了。

那个女人又准备闹什麽么蛾子了?


景王府一改之前的清静幽雅,变得异常热闹,府里匠人都进来了两批,大兴土木,对後花园和凉亭进行了一番大改造。

薛妙锦躺在凉亭内摆着的拔步床上,习习凉风吹来,两边是月锦纱做的帘幕,风一吹隐约可见美人侧卧。

凉亭外三面环水,荷花池里生机勃勃,锦鲤嬉戏。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她一身红,长得极其讨喜,脸上带着婴儿肥,明明没有涂脂抹粉,却自带粉嘟嘟的腮红,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忽闪忽闪的眨巴着。

她就是薛妙锦生下的龙凤胎之一温阳郡主,家中为了与安平郡主做区分,众人都喊她小郡主。

此刻她身边围着一圈丫鬟婆子,在对着满妆匣的宝贝挑东西。

「小郡主,这是羊脂白玉雕的活佛,请了然方丈开过光的,原本是一对,还有个观音正好留给小世子,男戴观音女戴佛。」

「这是红珊瑚做的手串,一颗颗珠子是妙手大师亲自磨的,可遇不可求。」

「这满池娇主题的珠钗出自锦绣大师之手,带着南方风情,与北地略有不同,夏季戴着最好看。」

珍宝阁的管事最近每日都要来景王府报到,当然不是来盘帐的,而是每次都带着一箱箱宝贝来给王府里的女主人挑选。

薛妙锦一连折腾了几日,总算是心满意足了,现在又开始给便宜闺女打扮了。

珍宝阁出品必是精品,这位管事每挑出一件,说起它们的来历,都会引得周围的丫鬟们惊叹连连,纷纷热切的给小郡主出主意,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逃脱珠宝的光晕。

「怎麽了,仪姐儿,你这是没瞧上?」

仪姐儿是来给薛妙锦请安的,坐到椅子上之後,眼珠子滴溜溜往薛妙锦身上看,机灵得很,但是管事嘴巴都说乾了,都不见她提起任何兴趣来。

「娘,我不要这些,您要去哪儿就带我一起去嘛。」仪姐儿一噘嘴。

薛妙锦挑了挑眉头,有戏!看样子她已经对一双儿女提点过要离开王府的事情了,正好来套套女儿的话。

「这些都留下吧,辛苦你了。清风,送林掌柜出府。」

她把人打发了,就对着仪姐儿招了招手。

仪姐儿原本腰背挺直地坐着,如今见她招手,眼睛瞬间瞪圆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发什麽愣啊,过来陪娘躺躺。」

仪姐儿立刻满脸欢喜,脱了鞋就躺在薛妙锦身边,歪着头问了一句,「娘是真的要走了,所以才对我这麽好吗?」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好,但是不一样。娘总说我贪吃还天真,容易被人骗,所以要我学好规矩,至少不能被人拿捏住,从我六岁之後就没有再这样纵着我了。」

薛妙锦一时无言,小姑娘的孺慕之情是掩盖不了的,很显然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极深,至少从这方面看,她是个好娘亲。

她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娘不走,一想起仪姐儿这麽听话,我就舍不得走了啊。」

仪姐儿一听这话,更加的高兴了,直接扑进她怀里撒娇。

薛妙锦引着她说话,仪姐儿话比较多,不仅问什麽答什麽,还会说到相关事务,让薛妙锦了解了不少情况。

「娘不走的话,那我可要跟哥哥把银子要回来,继续给娘收着。」

「嗯?」薛妙锦立刻竖起了耳朵,又有银子。

「就是娘之前给我和哥哥一人五万两,说是怕以後爹有了新王妃,那新王妃会欺负我们。不过哥哥那麽聪明,我身边又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伺候,爹还不至於如此糊涂,新王妃除了会在银钱上为难我们,也不敢干出什麽太过分的事情,就先给我们准备好了。」

仪姐儿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知道我的,总是丢三落四,我就先把银子放在哥哥那里。娘您放心,哥哥一向优秀,自小就出类拔萃,他的世子之位很稳固,又浑身都是心眼,哪怕新王妃真的不仁慈,他也能护着我不会吃亏的。」

仪姐儿说着说着就认真了,她握住了薛妙锦的手,扬起头很严肃的道:「所以娘您要走的话就走,不用顾忌我和哥哥。我知道您不快乐,但是又不知道您为什麽不快乐。如果离开王府您能够变得快乐您就去,我不会再任性的哭闹了,哥哥都教训过我了,我懂事了。」

薛妙锦看着女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小肉脸,由於手感太好,一时舍不得松开,「仪姐儿这麽可爱,娘怎麽舍得走呢?我都想通了,要留在王府里看着你和礼哥儿一起长大,不然娘不放心。」

其实主要是为了享受生活,她用了十年开疆拓土,赚钱生娃,怎麽可以到一切都安定的时候就抽身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和离後过的日子肯定糟心,不过二十六岁,和离了回娘家绝对不如在王府里硬气。

「娘,您真好,那我能在床上吃糕点吗?今天的芙蓉糕看起来好好吃啊。」仪姐儿立刻得寸进尺,她从一进凉亭开始就盯上了那盘糕。

往常她是坚决不敢提这个要求的,主要是她娘管教得很严,她都七岁了,已经开始学规矩,平日里在外面吃东西都有讲究,更何况是躺在床上吃。

「吃!不过下回可不行了。」薛妙锦立刻就松口了,非常好说话,并且还朝床上一躺,跟女儿头靠头一起吃,糕点屑掉了满身都不在乎。

在床上吃东西的快乐,那是平时在床下吃想像不到的,以後等她一个人都要这麽干,反正又不要她收拾,还不用被长辈念叨,她自己就当家做主了。

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打死都不要离开王府,生是王府的女主人,死是王府的鬼。

「王妃,安平郡主来了,说是来瞧瞧您的身子。」外头有丫鬟来通禀。

薛妙锦眉头一挑,依照她仅剩的记忆,只不过嫁进王府一个月,跟这个小姑子就不太对盘,後来从几个大丫鬟的嘴里也挖到了一点消息,知晓之後她们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缓和,还更加恶化了,这时候小姑子来看她做什麽?

「大姑姑怎麽来了?娘,您要不还是别见了,她肯定是来气您的。」仪姐儿一噘嘴,直接埋怨。

薛妙锦有意逗她,「那仪姐儿倒是说说,你觉得你姑母是个怎样的人?」

仪姐儿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忙着让旁边的丫鬟收拾,无比认真道:「娘说我就知道吃,虽傻但可爱,是娘的心头宝。而大姑姑却连吃都不会,尽捡一些脏的臭的别人不要的东西吃,蠢极了!」

薛妙锦忍不住笑出声,看样子当着小姑娘的面儿,她没少埋汰这位小姑子。

当然这只是比喻,她所说的其实是安平郡主的婚事。这人明明贵为郡主,却选了个绣花枕头的小白脸当夫君,空有一张脸,没什麽本事儿,甚至还撺掇她回娘家闹事,差点把郡主的名头都给弄丢了。

安平郡主被人请进来的时候,首先看到了王府各处都大变样,各种奇珍异草随处可见,一些需要精心养护的植物随意栽种在园子里,完全暴殄天物。

再到她进入凉亭,看到薛妙锦母女俩枕着寒玉枕,一应穿戴无一不精,几乎从头到脚都能看出是稀罕物,她心里的不满彻底被挑了起来,还没坐下来就直呼其名,先把薛妙锦骂了一通,「薛妙锦,你往常虽然讨厌,但是也不至於如此没脑子,明知道兄长内忧外患,四处都有人盯着,你还将把柄送上去。你信不信你今儿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明日就有御史参兄长一本,骄奢淫逸,府中家财万千,来路不正?」

「我花自己的嫁妆,你管得着吗?」

萧宁叨叨了那麽多,结果被她一句话给怼了回来,顿时愣住了。

她知道这位大嫂极其不喜欢她,不过就算她再怎麽耍脾气,萧妙锦也会碍於长嫂的身分给她留几分薄面,四两拨千斤就算了,还从不曾这般直白的甩她脸子。

「你说什麽?」

「我说安平你也有不少嫁妆,要是眼红我的话,就回去花你自己的银子啊,别成天省吃俭用,养你夫君一大家子还得不到什麽好脸色,不如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你瞧瞧你今日的穿戴,啧啧,老里老气,脸上的脂粉都浮起来了。我最近将脂粉换成了现磨的珍珠粉,又白又服贴,好看吧?」薛妙锦上下打量了萧宁一眼,从萧宁进屋开始她就盯着人家的打扮看。

这麽一对比之後,她真的觉得自己保养得不错,至少如今的小姑子瞧起来就像是老了十岁,而她至多老了五岁。

她必须在打扮上注意些,争取重回十六岁,依然是风骚一枝花!

「你、你竟敢—— 」萧宁被她气得浑身发抖。

薛妙锦是个人精她一向知道,尤其最重颜面,哪怕姑嫂俩已经闹得很难看了,但是薛妙锦都不会这麽直接的奚落她,所以她曾骂过薛妙锦虚伪。结果如今薛妙锦不虚伪了,她却直接被戳到了肺管子,气得半死。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像是被踩到痛脚的疯狗一样,疯狂喝骂,「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东西,都这麽大岁数了还成天只想着打扮自己,一心盼着红杏出墙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装着别的野男人,早就找好下家了,想跟我哥和离。全望京都知道你有钱,可那又怎麽样?要不是有王妃的名头撑着,你有个屁钱!

「等我哥回来,我一定让他休了你这个不要脸面的货色,坚决不会让你带走王府的一分钱!」又道:「仪姐儿,快到姑姑这里来,别跟你那水性杨花的娘凑到一起去,小心你被她带坏了,还毁了清誉。」

仪姐儿明显被吓到了,不停地往薛妙锦怀里钻。哪怕姑姑和亲娘不对盘,可是两人从来不曾发生过如此激烈的争吵,更不曾用过这样带有攻击性的字眼。

薛妙锦眉头一拧,搂住仪姐儿的肩膀,厉声道:「来人,把安平郡主给我撵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放她入王府。」

「你什麽意思?景王府姓萧,是我的娘家,该走的人是你。」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现在我是景王妃,我让你从我家滚出去,你就得滚!」

薛妙锦一挥手,立刻就有婆子上前来,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请人离开,但实际上已经一人架着一条胳膊,要把安平郡主抬出去。

「反了你们,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到底谁才姓萧!薛妙锦,你给我等着,等我哥回来了,我一定要他休了你!」萧宁到了这会儿也不敢剧烈挣扎了,怕被下人们看了笑话,但狠话还是要放的。

薛妙锦勾了勾唇角,她果然没看错,当初相处的那一个月她就看出这位主儿是个搅屎棍,被後娘给养歪了,没什麽脑子,一有什麽风吹草动就冲在前头打探敌情。

看样子是她最近在望京的动静大了,有人想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儿,不过任由那些人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她转性子并不是为了闹和离,而是觉得自己钱太多,身分太尊贵,想要好好造作一番,只要不丢脑袋,怎麽让自己舒服怎麽来。

当然她更不会顾忌这位小姑子的脸面了,要是她当真十六岁,刚嫁进景王府,自是需要夹紧尾巴做人,毕竟她都没站稳脚跟,做人留一线,日後好相见。

可是现在她儿女双全,这小姑子都不知道嫁出去多少年了,也敢往她头上爬,还敢在她闺女面前胡说八道,那就休怪她把萧宁的脸往脚下踩了。

第二章 撒娇勾引样样来

正闹着,这时有人来通禀了,「王妃,王爷回来了。」

萧宁开始用力挣扎,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分明是做样子给人看。

薛妙锦起身穿鞋,丝毫不惊慌。

虽说自家男人回来,她没提前收到通知,不过她早在心底酝酿好要如何对待这位夫君。

男人头戴金冠,身穿黑色长袍,衣衫上用金线绣着麒麟,一路风尘仆仆,显然是赶路回来的。

他抿着唇,眉头轻皱,彰显着不太妙的心情,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了萧宁略显刺耳的喊叫声,原本就不佳的心绪越发烦躁。

忽然,一道倩影飞扑而来,纵身一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颈,甜兮兮地道:「夫君,你回来了。」

温香软玉在怀,鼻尖立刻就嗅到一阵淡雅的香气,倒不是什麽调配的香料味,而是带着淡淡的果香,跟她绵软的声音一样,散发着甜甜的气息。

男人一僵,实际上他是浑身带着郁气回来的,看到自家跟泼妇一般的亲妹妹就更加心情抑郁了,完全准备好迎接一场大闹特闹。

他万万没想到什麽糟心事都还没了解就先被抱了个满怀,还是被已经成亲十年、激情不再的发妻抱住。

要知道,他们上一次这样亲密的拥抱,恐怕得回到七八年前。

那个时候他们才成亲几年,还有了双胞胎,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而如今根本不可能。

因此萧烨一动不动,下意识地伸手捏了一把,察觉到掌下的触感的确是柔软的躯体,才确定的确是王妃抱住他,不是别人。

当然,莫说王爷这个枕边人,就是凉亭内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萧宁更是抬手揉了揉眼睛,亲娘啊,她看到了什麽?薛妙锦是不是被什麽奇怪的东西附身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麽抱上去,连当初兄嫂新婚燕尔的时候,她都没瞧过这麽刺激的场面,如此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麽。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府中,我是茶饭不能思,夙夜不能寐,整个人都瘦了。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腰都细了,下巴也尖了?」她边说边拿着他的手丈量自己的身形,好让他感受一下自己有多辛苦。

萧烨低头看着眼前这张娇艳明媚的脸,顿时有些失神。

她似乎比他离开前更加诱人了,嫣红的唇轻轻嘟起,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特别是那一双大而亮的眼睛,像是山泉水一样,清凌凌的惹人爱怜。

这样近的距离带着冲击性的效果,明明他们已经当了十年夫妻,同床共枕不知道多少次了,无论什麽样的她他都见过,但是现在她扑进他的怀中,比新婚燕尔更甜的撒娇,他竟然会失神。

十年夫妻,七年之痒都过了,不止激情不再,甚至她私底下的小动作他都一清二楚,他们已是走到和离这一步的陌路夫妻,如今他却觉得她依然能够带给他冲击?

这种有些暧昧亲昵的气氛很快就被萧宁给打破了,她挣脱两个婆子的钳制,迫不及待的开始告状,「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啊。薛妙锦竟然要撵我走,没有她的允许还不准我来王府,她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完全就要爬到你的头上了!」

萧烨回过神来,想起之前收到薛妙锦的信,他的心就往下沉,稍微升起的柔软心思立刻消失殆尽。

「下来,站好。」他作势要放开薛妙锦。

哪知怀里的人立刻用力,一副死都不放开的模样,缠着他的力道更紧了,耍无赖道:「不行,我的鞋掉了。」

萧烨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因为跑得太急,如今脚上只挂着一只绣鞋,还有一只落在了两步开外的地上,莹白的脚正悠闲的晃荡着。

他的面色更加沉郁,抱着她走过去,明显是让她穿鞋。

「不行,我不要,你都离开一个月了,让我独守空闺这麽久,再多抱我两下不行吗?」她看他这麽绝情,顿时就委屈了,竟是旁若无人的控诉起来。

凉亭里除了偶尔响起的风声之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旁伺候的清风几乎把手心都掐肿了,王妃这是怎麽了?冲着王爷撒娇耍赖?

不可能,不可能,时间往前倒退个七八年她还能相信,但是现在完全不可能,肯定是她眼睛瞎了,产生了幻觉,王妃不可能这麽嗲!

「薛妙锦,你要不要脸啊?当着这麽多外人的面儿,你缠着我哥撒娇,不知羞耻不成体统,你赶紧滚下来!」萧宁几乎要疯了,面色青红交错,一方面暗恨这个大嫂不要脸,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夫妻俩这种搂搂抱抱的情形让她有些羞窘。

薛妙锦嗤笑一声,「谁不要脸?我在自己的府中,跟我夫君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碍着谁的事儿了?倒是你一个外人站在这儿,还不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君子所为。你要是嫉妒,有本事也回去抱你家的白眼狼啊,不知道他爱不爱搭理你。」

她说完之後,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行为名正言顺,还低头「吧唧」一口亲下去。

在看到她跟斗鸡一样的状态时,萧烨就心生几分不妙的预感,看到她低下头直冲着自己而来,下意识地一偏头,最後那个吻落到了他的唇角,带着微微的湿意和柔软,似乎还沾着她唇上的口脂。

「啊!薛妙锦,我跟你拚了!」萧宁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怒气上涌。

啊啊啊,她大哥脏了,不乾净了!呜呜呜,都怪薛妙锦这个女人!

「够了。」萧烨将薛妙锦直接扔到了拔步床上,明显是不想夹在两个吵闹的女人中间。他一路赶回来,现在身心俱疲,头疼得很,实在不想掺和这个官司。

「从我进门开始就没听你喊她一声大嫂,如果你不愿意喊,她不让你进门也是你自找的。」他坐在凉亭中唯一的椅子上,伸手按了按眉头,满脸的疲惫。

「可是大哥,她外面都有人了,还算计着要跟你和离—— 」萧宁很激动的想要反驳,可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迎面对上了萧烨幽冷的视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虽然大哥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她知道那是对她的警告,警告她管得太宽了。

「大哥,你外出办差,这麽久才回来,应该很累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哎,不行,我不同意。」哪怕萧宁服软了,可是不是对着薛妙锦,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跳出来当恶人。

萧宁憋气,用恶狠狠的眼神打量着薛妙锦。

薛妙锦不搭理她,眼珠子滴溜溜往萧烨身上扫。

「大嫂,我下次再来探病。」萧宁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妥协了。

薛妙锦轻哼了一声,似乎还算满意,「希望妹妹下回态度温和些,免得我这个病人还得看你甩脸子,病情若是加重了,就真的不能再让你来了。」

她说完冲着萧宁眨了眨眼,看似调皮,但落在萧宁的眼中等同於挑衅,却又无可奈何。

「我会的。」萧宁咬牙切齿地道,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但是当她回过头,有些不放心的看上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气得头皮都炸了。

薛妙锦胡乱穿起绣鞋下床,再次黏上了萧烨,侧坐在他腿上,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则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葡萄,把皮剥了送往他的唇边,指尖戳着葡萄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萧烨皱了皱眉头,依然闭紧着嘴。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眼前晃悠,一时之间他竟是分不清是她的手指更加莹白,还是葡萄更加晶莹剔透,总之他觉得她变得十分不正常。

「夫君,你要是不吃的话,葡萄汁落下来就要让人瞧笑话了。堂堂景王殿下,已是而立之年,吃东西还流口水。」她眉眼弯弯,似是调侃他,但是态度却十分坚决,他不吃下去她绝不甘休。

最终他还是张了口,将那颗葡萄吃进嘴里,酸甜的汁液一下子充满了口腔。

萧宁就这麽眼睁睁地看着她大哥吃了那颗葡萄,而她那不要脸的大嫂方才还把指尖也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个狐狸精绝对是故意的!之前那些茶会上的女人说得对,都已经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了,还想着法儿勾引爷们儿,气死她了,大哥更加不乾净了!

薛妙锦的指尖一热,萧烨的嘴唇温度偏高,风尘仆仆赶回来,嘴边有一圈青色的胡碴,碰到之後有些痒。

她毫不在意的缩回手,好似完全没有故作心机的做出这些小动作,扭头看了一眼凉亭外,微风将纱幔吹起,她恰好对上了萧宁恼怒又不甘心的视线,勾了勾唇角粲然一笑。

她的预感不错,这安平郡主果然脑子不太好使,她终於明白为什麽她们姑嫂俩的关系不好,任谁有这种脑残小姑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一碰自家夫君就好像玷污了他一样,心里都不会好受。

薛妙锦想到这里更加欢乐了,再次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一下萧烨的唇,还蹭了一下,毫不意外的尝到了葡萄汁的味道,笑得眯起了眼。

「夫君,你好甜啊。」

萧宁看到这一幕之後,气得差点昏厥。

为了不让自己当场死在这儿,她终於一扭头,气愤的夺路狂奔,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兄嫂接吻,和大嫂说「你好甜啊」的场景,她真的不能忍受。

兄嫂成亲十年,不如今朝一次碰面的打击大,果然是薛妙锦之前手下留情了,没有当着她的面儿秀恩爱。

萧宁直接开始怀疑人生。

「她已经走了,你没必要故意气她,下去。」萧烨恢复了坐怀不乱的状态。

哪怕眼前人的变化真的很大,但是他们走到要和离的这一步是不会改变的。

他微微抬眼,目光里带着幽冷,像是冰块一样散发着冷意,拒绝她的靠近。

薛妙锦差点直接起身走人,她的身体比思想反应得更快,显然他们夫妻俩的问题真有点大,不过她却没动弹,一直瞪着他。

「薛妙锦,你又想玩什麽花招?」他的耐心告罄,连名带姓的称呼她。

「我能玩什麽花招?当然是想你了。」薛妙锦翻了个白眼,似乎在控诉他的不识好歹。

清风的一口气都提起来了,就怕自家王妃说「我想跟你和离」,结果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回答,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所以王妃是真的想通了?不仅不和离,还要好好哄着王爷,跟他重回新婚燕尔之时的你侬我侬?

「爹,娘,我先下去休息了。」

眼看亲娘又要发挥耍无赖的精神,一直站在一旁的小世子开了口。

听闻男童的声音,薛妙锦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的便宜儿子也到场了。

「礼哥儿回来了,快让娘看看,是不是瘦了?」薛妙锦这才从萧烨怀里起来,走到礼哥儿身边,拉着他的手转了一圈,仔细瞧了瞧。

「都晒黑了,你爹是不是没照顾好你?他在外面有没有看上别的女人?」她说完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脸的不满,当然最後一句话是凑在他耳边说的,完全是娘俩的小秘密。

礼哥儿抽了抽嘴角,他明明是跟爹一起回来的,一前一後进了凉亭,结果娘光顾着对爹又亲又抱又撒娇,完全顾不上他这个亲儿子,要不是他出声,估摸着等到晚上娘都不一定发现他。

结果好不容易关心他两句,还立刻就追问爹是不是看上新的女人了,果然娘变了,跟他离开王府之前消极的态度天差地别。

「儿子一切都好。爹收到您的信笺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可能有些累,您有什麽事儿可以明天再好好说。」他冲她眨了眨眼,明显是在给她打暗号,让她今日乖一点,萧烨今天身心俱疲,估计心情不怎麽好,等养精蓄锐之後再谈敏感话题比较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学着亲娘的模样,凑过去轻声耳语,「爹公务缠身,又要照顾我,并没有任何时间接触女色,哪怕有不长眼的人送人过来,他也是一眼未看。爹本来就不是好色之人,娘您大可放心。」

这种当着人的面儿说悄悄话的行为,在礼哥儿所受的教育之中非君子所为,好似说人家坏话一样,因此他的耳尖有些发红。

薛妙锦看着便宜儿子这副样子,不禁乐呵呵的,果然如吃货闺女所说,这小子机灵得很,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儿子女儿都站在她这边,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看,她完全有资本造作啊,就算她跟王爷打起来也不是孤军奋战,至少可以带着一双儿女群殴这个不识抬举的男人嘛!

想她望京第一美人亲自把葡萄喂到嘴边了,他还敢不吃,不是眼瞎就是无能。

「仪姐儿,走了。」礼哥儿交代完,看着气氛差不多,就想着把妹妹也带走。

仪姐儿一直静悄悄的趴在床上看戏,之前爹娘亲昵的时候,她还抬起双手捂着眼睛,虽说都从指缝里看完了,但心情还是很激动的,此刻并不想走。

「我再陪着爹娘说说话。」

「我给你带了礼物,江南那边匠人的手法跟北地不一样,有很漂亮的兔子灯,你不来我就送别人了。」

仪姐儿一听这话,当下也不敢再留,立刻穿上鞋跟着哥哥走了。

实际上礼哥儿找她,是要打听亲娘这变化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又到了什麽地步。

「我是接了你的信笺才一路疾驰回来的,你有什麽话要交代的就说吧。」萧烨敲了敲桌面,勉强耐着性子。

薛妙锦的变化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出外办差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麽事,让她产生如此天差地别的变化?他心头隐隐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实际上他知道,她这麽着急地让他回来是为了和离,只不过她没开这个口,他就等着她先提。

十年的时间,这段关系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清风看着一副准备摊牌模样的王爷,紧张的直咽口水。完蛋了,和离的事终於要被提出了吗?

薛妙锦眨了眨眼睛,一副完全不懂他在说什麽的样子,「有什麽可交代的?我给你写信纯粹是因为我想你了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萧烨咬牙,这个女人又搞什麽把戏?还跟他说起了情话,一看就假得不行。

「没别的事了?」

「我还能有什麽事?想你就是最大的事。」她咬死不认,实际上信笺里究竟写了什麽,她根本不记得,不过几乎全望京的人都觉得他们要和离了,那肯定不是什麽好话。

眼前这个男人能得皇上宠信,必定是有勇有谋之人,她之前私下的布置他肯定是知晓的,可是如今她根本不可能和离,死都不和离。

萧烨被她气笑了,勾着唇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那抹笑容几乎瞬间即逝,声音放柔了许多,「真想了?」

薛妙锦立刻点头如捣蒜,这可是金大腿,肯定想啊。

他起身,伸手揽住她,咬住她的耳朵轻声呢喃,「好啊,那咱们回房好好的叙一叙相思之苦。」

他的话充满了调情的意味,都是老夫老妻了,这其中代表了什麽,她自然是清楚的。

薛妙锦的身体一僵,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十年夫妻,或许连房事都甚少了。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立刻扬起一张笑脸,直接走到他身後,对着他宽厚的後背纵身一跃,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好啊,夫君,你背我,我不想走路。」

正在默默观察事情发展的下人们统统腿一软,差点吓得跪了。

这什麽情况?王妃可是成熟果断的当家主母,根本干不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不想走路所以要王爷背?王妃今年二十有六,不是六岁啊!

萧烨被她扑得往前一冲,但还是下意识地扶住了她,讽刺的笑了一声,看样子王妃这次的花招比较新奇,竟然连这种幼稚的行为都做得出来,他决定静观其变,等着看她能忍到几时。

两人回了正院,一进屋萧烨就把所有下人都撵出,二话不说直接搂住她,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激动的热吻。

他的力道很大,薛妙锦被他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吻毕她立刻挣扎着偏头,躲开他的亲近。

对於她的推拒,萧烨毫不意外,眸光一沉,紧接着冷笑出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语气危险的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妃,你有什麽事儿尽快交代为好,否则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了。」

「想你也叫非奸即盗吗?妻子想许久未归的夫君那不是人之常情吗?」她瞪他,坚决不妥协。

他立刻低头,还想再过分一点,想着她究竟是有什麽天大的难事要求他,竟然不惜对他可怜兮兮地装了这麽久?

结果他刚凑过去,她再次扭头避开。

「这也叫想?王妃果然口是心非。」他目光一闪,很快就松开她了,心头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

「来人,备好热水进来,王爷要沐浴。」薛妙锦扬高了声音唤了一声,外头立刻有丫鬟应下。

「夫君,你急什麽,不得好好沐浴後再说吗?你比当年成亲的时候还要猴急,果然小别胜新婚呢!」她歪了歪头,笑得一脸害羞,耳尖都红通通的一片。

萧烨对她这番表现几乎叹为观止,无论薛妙锦所图为何,对於她这番演技,他绝对是认可了。

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她还能羞涩得像个小姑娘,他都怀疑他们白当了十年夫妻,他竟然这麽不了解枕边人。

下人们抬着浴桶和热水进来,很快就收拾停当。

萧烨完全把她当空气,直接脱了衣裳开始沐浴。

看到男人强健的体魄,薛妙锦下意识地避开目光,血液全朝脸上涌,弄得面红耳赤,很快又忍不住打量起来。

在她仅有的一个月婚後记忆之中,王爷是个非常强壮的男人,而且她还发现他天生神力,有时候掐住她,不注意力道的话总要留下一片青紫,特别是前几次同眠的时候,她都觉得煎熬难受,哭得不行,甚至还害怕与他同房。也不知道这麽多年过去,他有没有收敛,还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精力不比往日了?

萧烨看着她出神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也不知道她又在心底盘算什麽。

不过还不等他嘲讽出声,薛妙锦就站起身直接走过来,双手轻柔地给他按摩擦背,完全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外面的下人们都等急了,厨房里还烧着热水,就等着王爷让人进去换洗澡水。

当然最後她们并没有等到主子们的吩咐,而是听到一阵婉转的低吟,犹如猫叫一般。

清风等几个大丫鬟立刻面色一变,今日匪夷所思的事情有很多,她们已经能很快应对了,一个个低头敛目,虽说面色微红,但还是安排好值夜的时间。

浴桶里已经找不到人了,萧烨抱着薛妙锦的时候还感觉有些不真实,不过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更何况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还特地观察了,薛妙锦不仅没有之前沉静到像是只是要完成任务一样的表情,反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虽然透着古怪,他却无法顾及那麽多。

一路赶回来,身体还是疲乏的,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

薛妙锦有些发懵,这和她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王爷分明身强力壮,再怎麽着也要两盏茶甚至更长的时间。

或许因为太过惊讶,她嘴巴一快就把心里的想法嘀咕出来了,「这麽快?」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暧昧的气息很快就散了,反而透着十足的尴尬,再加上萧烨的死亡凝视,薛妙锦憋屈极了。

她不是故意的,主要是真的太震惊了。没想到十年过去,他们不仅儿女双全,王爷也英年早衰了。

啧啧,男人老得竟然这样快,不过她是个有良心的女人,哪怕王爷已经像後宫的太监看齐了,她也不会嫌弃他的,毕竟光他是王爷这一条就足够让她死心塌地跟着。

她给了自己片刻的时间调整状态,再一抬头已经满脸羞涩,欲说还休的模样,「王爷,你真棒,我好满足啊。」

她往他怀里一靠,搂着他的脖颈甜腻腻的撒娇,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充满了星星一样,对他充斥着全然的敬仰,用眼神示意他—— 你最阳刚你最棒,你是全天下最持久的男人!

萧烨气得额头上青筋直爆,一万句脏话堆积在心头,却一个字都骂不出。

他能说啥?其实他还是挺厉害的,只是今天发挥不稳定?主要是气氛也不太好,谁知道她这麽配合,都十年老夫老妻,激情不再,懂不懂?

但无论说什麽都是藉口满满,睡不着怪床歪,不长久怪气氛,他可以肯定要是敢把这话撂出来,他会永远地被钉在耻辱柱上。

「闭眼,睡觉!」他抬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不想跟她有任何眼神交流。

萧烨偃旗息鼓了,在薛妙锦眼里那就是自动认怂了,她长松了一口气,幸好不需要她再装出一副他很厉害的样子。

她乖乖听话闭眼睡觉,当然,临睡前她还不死心的拽着两人的衣袖打了个死结。

「你又搞什麽么蛾子?」他随时在发火的边缘徘徊。

「我太想你了,今晚你不能离开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但结发太麻烦了,以衣衫替代。」她情话张口就来,边说还边用无比真挚的眼神看他。

萧烨真的气都气不起来了,这骚话说得谁能扛得住?他索性捂住了她的嘴,「闭嘴,睡觉。」

薛妙锦终於消停了下来,脑子转了一圈,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表现,觉得无比完美,滴水不漏,还把夫君哄得好好的,完全没什麽後顾之忧。

彻底放下心之後,一夜好眠。

第三章 进宫见贵人

原本薛妙锦应该一觉到天亮的,但是外面还没有丫鬟们洗漱的动静,她就听到「嘎吱嘎吱」的木头摇晃声,整个人似乎也在晃动。

她猛地睁眼,首先想着是不是地动了,她还有好多银子没花呢,可不能被压死。

结果接着就对上了萧烨满是汗水的脸,他青筋直爆,情绪也很激动。

周身的五感恢复,还不等她从无语中清醒过来,就被拖入了一片深渊之中。

外面的天色逐渐亮了,值夜的丫鬟们也开始起床洗漱,收拾了好一阵子,却无人敢来叫他们。

里屋传来的轻哼声不言而喻,谁都知道两位主子们正忙,根本不是能打扰的时候,可是天色已经逐渐大亮,太阳都快出来,他们俩今日还都有正经事儿,不能迟了。

清风直跺脚,好几次都想不管不顾的张嘴询问,结果里屋的哼声忽然扬高,又把她给吓了回去。

最後还是在薛妙锦的再三催促下萧烨才结束的,她已然浑身是汗,被褥都黏糊糊的。

她完全後悔了,为什麽昨晚要嘴快,不用问她都知道他这是在报复她。

「快点起来,你今儿不是要上早朝吗?我之前给宫里递了牌子,今日就得去请安了。早知道你昨天回来,我怎麽也会往後再推两日。」她气喘吁吁的推着他。

「唔。」他哼了一声就往旁边一滚,安然的躺着,闭上眼睛似乎还想继续睡。

薛妙锦也不管他,反正上朝迟到了也怪不到她头上。

等她急急忙忙洗漱完毕,床上的人还在睡,而且睡得还挺熟的,都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凑过去,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

萧烨睁眼,眉头轻皱着,显然对於扰人清梦的她很不满。

「你上朝真的已经迟了。」

「我不去了,已经告过假了。」他低声说了一句,或许是没睡醒,声音还迷迷糊糊的。

「什麽时候?」

「就在欢好之前,养精蓄锐一个晚上,我有使不完的力气,知道会迟到,所以特地提前告了假。」他回答得冠冕堂皇。

薛妙锦气得七窍生烟,扬高了声音质问道:「那为什麽不帮我一起告假!」

听到她这带着怒气的质问,萧烨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他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紧接着冲她放肆一笑,「王妃体力旺盛,昨晚嫌本王不够卖力,时间又短,今日我便把上朝的力气用来陪你了。王妃如今面色红润,体态风流,想必方才那一番欢好并不会耗费多少力气,更不会耽误请安了,本王怎可多此一举?」

薛妙锦被他这话噎得直翻白眼,十年过去,这人不仅英年早泄,心眼还比针尖小。

不就昨晚她一时口快,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吗,他就等了一夜,立刻报复回来,还用她之前的话来堵她,害得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王爷最好一直这麽能干又持久!」她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气呼呼地去梳妆了。

总归是有些迟了,她倒是不急了,先派人去宫里说一声,想必两宫之主不会和她计较。

萧烨抒发了体力,原本准备睡下,结果一抬头就瞧见她换好了衣裳,坐在椅子上梳妆。

她身着正红色交领上襦,底下是藕色齐腰襦裙,纤腰盈盈一握,外罩一层薄纱大袖衫,裙摆处还绣着振翅高飞的仙鹤,仙气飘飘又不失庄重典雅。

萧烨不由得眯了眯眼,美人揽镜梳妆这种场景,他不知道有多久未曾见过了,更何况今日这美人还穿得如此惹眼,像朵静静绽放的牡丹一样,虽不言不语,却是花中之魁,无人能够忽视她的美丽与高贵。

「王妃,今日梳个什麽头?」梳头技艺一绝的大丫鬟流雨问着。

薛妙锦期待满满的道:「飞仙髻。」

虽然十年後的自己衣柜里都是老气的衣裳,但是身边几个大丫鬟们对於美之一道还是非常擅长,流雨梳头又快又好,手指几个翻转,飞仙髻就成了。

薛妙锦从首饰匣子里挑出几支珠钗,全都是赤金打造,戴在头上竟然有几分异域风情,像是敦煌壁画上的九天仙女一般。

看着镜中美貌逼人的自己,薛妙锦的心情顿时大好,把之前萧烨故意戏耍她的事情都丢到了脑後,红唇勾起,镜中的美人也回了一个嫣然浅笑,颇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她起身,一扭头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正手撑着下巴侧身看着她,似乎在出神,心中的虚荣感顿时爆棚,特地提着裙摆走到床前,转了一圈,「夫君,我今日如何?」

对於她这种臭不要脸又自恋的样子,萧烨只是一愣便低低笑出声。

他还真是有好戏看了,薛妙锦这种反常的状态竟然能持续这麽长的时间,相比於惊慌,他的期待倒是更多,至少这夫妻生活不再是死水一潭。

当然他也没有怀疑眼前人换了一个,毕竟同床共枕这麽久,人有没有变他还是知道的,哪怕学得再像,一到了晚上自然也会露馅,身体的契合是骗不了人的。

「那自然是美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薛妙锦轻扬起下巴,自恋得没边了,「那是当然,能娶到我,王爷真是赚了一大笔。」

得意完之後,她转身就想走,没想到腰带却被人扯住了,用力一拉她便倒进他的怀里。

「王妃可别急着走啊,是不是有什麽话还没跟我说?」他搂住她,不肯放行。

薛妙锦微微一拧眉,显然不太明白,一脸困惑的看过去。

「我都夸过王妃了,王妃应该礼尚往来才是。」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认真地看过去,视线描摹着男人脸上的线条,最後伸手点了点他的唇,「王爷芝兰玉树,贵气天成,我嫁给王爷也不算赔本的买卖,我们是夫妻齐心,相辅相成。」

萧烨愣住了,他一向知道薛妙锦这张嘴能说会道,不过很少见她如此直白的夸他,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原本他只是想调侃,结果她这麽一通吹捧,倒有些像哄孩子一样。

「这是事实,不过本王更想听王妃说点别的。昨晚我不怎麽卖力,王妃都夸了我一回,怎麽今儿早上我为了王妃把上朝都给推了,却不闻你提一句?」

薛妙锦反应了一下,紧接着暗自咬牙。

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竟然又提这事儿,不仅睡了她不帮她请假,还要她为他的服务夸上两句,得寸进尺的混帐东西。

她闭紧了嘴巴,一副不肯开口的架势。

萧烨也不急,手臂跟钢铁似的箍住她,不让她走,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

最後还是清风等急了,忍不住催了一句,「王妃,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王爷你真厉害,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最後还是薛妙锦妥协了,不过在说这番违心的话时,她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等着,只要哪天时间变短了,她肯定上天入地的嘲笑他。

况且这老男人明显精力不如从前,否则昨晚怎麽一盏茶的时间就结束了?等以後年岁渐长,肯定更加不中用,她非常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对於她的表现,萧烨自然是看在眼里,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活像个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似的,「王妃既然这麽说了,那我一定好好表现。」

他轻嗤了一声,总算是放过了她。


薛妙锦进宫是有备而来,毕竟有些日子没来了,她给两宫的主子都准备了礼物。

景王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子,两人是亲叔侄,只不过他亲娘死得早,亲爹乃是纨裤子弟,非常靠不住,很快就给他找了个後娘,圣上怜惜他,便常常传唤他进宫,他自小又聪明好学,很得皇上的眼缘,两人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薛妙锦成了景王妃之後,跟其他王妃一道,几乎是日日进宫请安,胜似半个儿媳妇。

後宫势力主要分为两部分,皇后与戚贵妃,一位是皇上的正妻,占着六宫之首的尊贵,另一位则是皇上的挚爱,三十年盛宠不衰。

这两位自然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已经到了有我没她的地步,两人膝下都各自只有一位小公主,至於儿子都曾经有过,但是要麽早夭,要麽病故,一个比一个惨。

按照规矩,薛妙锦先去了凤藻宫。

说起来已经过了请安的时间,往常这时候大家应该都走了,但是今日她赶到的时候,几位王妃竟然都在,陪在皇后身边说话,显然是在等她。

太监通传之後,内殿说话的声音就静了下去,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薛妙锦一路走过来,身体有些不舒服,早上萧烨太过卖力了,把她折腾得都快散架了,因此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行礼过後坐下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一把腰。

当时整个人都被对折起来,玩儿的时候很开心,可是结束了才觉得过火,坐上轿子一路颠簸就更加受不住了。

「哟,景弟妹这是怎麽了?」

萧烨不是皇上亲生的,没有皇位继承权,与皇上的儿子并没有利益冲突,不过几位王爷与王妃跟景王府的关系却都不大好。

主要是因为皇上对萧烨太过偏爱,或许正因为不是亲父子,皇上用起他来才顺手,而且景王这人是真的有才,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尖刀,让他对谁动手就对谁,忠心不二。

几位王爷曾试图拉拢他,但是都失败了,皇上也更加信任他,这次他出外办差一个多月就是接了皇上的亲自任命,所以几人更加不对盘。

「我们王爷回来了,有太多的东西要规整,就劳累了些。」薛妙锦眨眨眼,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当然不能坦白说,他们夫妻俩小别胜新婚,乾柴对烈火的烧太过头了,导致她身体疲惫不堪啊。

就这帮年纪已大、容颜不再的母老虎妯娌们,一看就缺少夫君滋润,若是知道她被滋润得快发洪水了,估计吃了她的心都有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过她这回答在场的人一个都不信,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岑王妃,满脸幸灾乐祸的打量她,话语之间更是不饶人,「景弟妹今儿打扮得倒是又年轻又好看,方才你进来的时候,我一晃眼还以为回到了十年前你刚进宫给母后请安那会儿呢。只不过岁月还是不饶人啊,弟妹那会儿可没有这满身疲惫的架势,走一步歇两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弟妹被谁打了呢。」

薛妙锦挑了挑眉头,得,这位主儿还真是惹事精。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被景王给打了吗?

不过细想一下她也能理解,毕竟由己及人,这些妯娌们明显年老色衰,勾不住自家男人的心,就以为她也这样。

今日她一反常态来了个浓妆艳抹,就觉得她肯定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

显然殿内不止岑王妃一人这麽想,薛妙锦还看到有人露出不忍和同情的表情来,好似她真的被萧烨打得快吐血一样,是为了遮羞才画了这样的妆容。

在这个话题上,薛妙锦也不纠缠,主要是岑王妃方才夸她好看,她就不斤斤计较了,反正被误会的是萧烨,於她没什麽大碍。

况且若说萧烨亏待她,也不算全错,她是很记仇的,谁让他只给自己告假,却让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前来请安,真是个狗男人。

「许久未来跟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见谅,主要是侄媳妇这身子着实不中用,前一阵子风一吹就倒了,久病在家休养,内心诚惶诚恐,做了个香囊给您,娘娘您瞧瞧得不得用,这儿还有给九连环要给五公主。」薛妙锦双手奉上两个木匣子,自有宫女接过呈上。

一直未说话的皇后接过木匣子,当下就打开了,果然见里头放着个香囊,刺绣还算精巧,但是里面连香料都没有填,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至於九连环就是银制的,连金子都没用上,可以说非常简陋了。

皇后微微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了,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费心了。」

其他王妃面面相觑了一下,谁都知道景王妃是出了名的有钱,除了有景王爷保驾护航之外,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非常有头脑,很会赚钱。

每次送礼她都是送贵重的稀罕物,这还是头一回送给皇后这样廉价的东西,但是又挑不出错来,毕竟人家亲手做的,费了很多心思啊。

又说了几句话,皇后就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景弟妹,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招个太医回王府瞧瞧?我见你走路都困难,身上可疼啊?」出了凤藻宫,岑王妃看好戏的态度就越发明显了,就差指着薛妙锦的鼻子问她被打得多重了。

「无事,大病初癒罢了。我去给贵妃娘娘请安,诸位嫂嫂要同行吗?」薛妙锦不在意地道。

几位王妃一听说要给戚贵妃请安,都面色一变,立刻摆了摆手,各自离开。

倒是方才一直对她同情有加的魏王妃留了下来,不放心地道:「弟妹,如今特殊时期,你还是莫要去贵妃那儿了吧。」

「嫂嫂们要避嫌,我倒是不用的。」

「行,那你自己注意,还有保重身体啊。对自家爷们儿该服软就服软吧,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儿。」魏王妃看了看她因为不舒服而岔开腿走的架势,脸上同情的神色更甚,心里嘀咕景王下手也太狠了,估计两条腿都快被打折了吧。


戚贵妃住在宸元宫,匾额上的字是皇上亲自题的,光听这名字就能感到戚贵妃与众不同的地位。

戚贵妃极其貌美,哪怕自恋如薛妙锦,偶尔也会被她的美貌震惊到,当然同美貌相提并论的是她的怪脾气。

她把所有的温柔小意都留给了皇上,把所有的任性和尖刺都展露给外人,皇上三番两次为她破例,朝臣们就差没直接骂她祸国妖姬了,也幸好皇上英明果断,没因为盛宠贵妃而耽误了子嗣,才没闹到跟杨贵妃一个下场,被群臣逼死的地步。

戚贵妃从来不用去凤藻宫晨昏定省,相反的,因为和皇后打擂台,还有不少妃嫔来她这里拜山头。她们这些王妃也秉持着两边不得罪的道理,每日清晨都是去完凤藻宫再来宸元宫请安。

只不过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淮王妃太过讨好戚贵妃,并且明晃晃的表示要站队在戚贵妃这边,结果却被落了脸子。

戚贵妃直接说她不会允许任何女人的儿子走她的路子登上太子之位,不如作梦来得更快一点,甚至还告状到御前,说淮王妃心怀不轨,被圣上直接禁足两个月,到现在淮王妃还在王府里待着呢。

因此几位王妃最近都不敢再来请安,躲得远远的,生怕戚贵妃又发神经,别讨好不成还落了一身腥。

薛妙锦很顺利的进了宸元宫,相比人数众多的凤藻宫,这里就显得人烟稀少了,不过却相当热闹。

「九公主,您跑慢些,小心脚下!」

「九公主……」一群宫人追着一个小胖丫头出来。

那胖丫头穿着一身红,跟个红灯笼似的,今年六岁了,据说是戚贵妃拚着老命生下来的,当年差点就难产去了。

「砰」的一声,小胖妞直接撞到了她身上,可怜薛妙锦操劳了一早上,本身就走得不稳当,如今还被撞,後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给九公主当了靠垫。

小丫头抬起头,脸上带着婴儿肥,不过长得是真好看,可惜是个憨傻的。

清风之前仔细给薛妙锦说过,九公主是难产生下来的,憋气太久,刚出生脑子就不太灵光,如今逐渐长大,也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到现在才会说完整的话来。

「喵喵!」九公主看到她,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她,开始学喵叫。

薛妙锦不由得笑开了。

关於称呼,她从清风那里问清楚了,宫里这些人喊她景弟妹或者景嫂嫂,跟着景王的封号走,唯有九公主跟着她的名字走。

「妙锦」二字听起来更像猫叫的「喵喵」,当初九公主还不太会说话的时候就先喊了她喵喵,後来她真送了一只猫给小丫头,养得油光水滑的,所以九公主特别喜欢她,直到现在看见她也是喵喵叫。

「红红最近有没有乖?」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九公主封号昭阳,单名一个鸾字,皇上爱屋及乌,给了她无限的荣光,可惜小姑娘都不喜欢。她喜欢穿红,给自己取了小名红红,身边的人都得喊她红红。

「有,喵喵,我带你去看喵喵。」九公主拉着薛妙锦往内殿走,这话翻译过来就是—— 嫂嫂,我带你去看猫。

「小九,母妃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能叫妙锦为喵喵,要喊她嫂嫂,让旁人知道她跟你的猫一个名字,别人要笑话她的。」戚贵妃歪在贵妃椅上,并没有起身,反而很放松地看着她们互动。

因为九公主喜欢薛妙锦,所以这位任性的贵妃对薛妙锦的态度也比较好。

「谁笑话,打谁。」九公主还挺护短的。

薛妙锦陪着她闹过之後,就让人送上了她带来的礼物,依旧是两个木匣子。

戚贵妃随手打开一个,立刻被里面的珠光宝气给震惊到了。

虽说景王妃送礼一向大手笔,但都是颇费心思的,比如千金难求的孤本字画,或者名家大师雕刻的稀世珍宝,从来没有如此简单粗暴过。

这是一匣子简单加工过的各色宝石和东珠,在光线的照射下,那五颜六色都快晃晕了人的眼。

满满的珠宝,少说能打五六副头面了,而且没有小的,全是能当主钗用的,价值千金。

戚贵妃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反应过来之後才惊讶地问道:「怎麽送我这些?」

「娘娘也晓得,珍宝阁是侄媳妇的嫁妆铺子,一向效益不错。今年得了不少珠宝,我就让掌柜的留了两匣子,正好就带一匣子给您当礼物了。」薛妙锦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戚贵妃连推拒的话都说不出,因为景王妃说的是事实,她的确富得流油,这不是什麽秘密,她的赚钱手段堪比财神爷,因此不少王爷很嫉妒景王,凭什麽挑个正妻都比不过这位兄弟。

景王妃貌美还能赚钱,一生就生了一对龙凤胎,被誉为大吉之兆。当然,在得知他们俩闹和离的时候,这几位高兴得合不拢嘴。

「你和景王谈得如何了?」戚贵妃试探地问了一句。

之前薛妙锦就跟她透过口风,可能要和离,日後还请她看顾一下两个孩子,并且许诺过会给她好处,没想到今日就送来这一匣子珠宝。

「我们和好了。」薛妙锦毫不犹豫的回道,并且指着另一个木匣子道:「这里头放了几张食谱,九公主爱吃甜食,但是夏季太燥热,她又到了换牙的时候,少食甜为好。我找民间厨神挖来的食谱,有咸味的点心,还有几道酸辣的菜,可以让御膳房做给她尝尝看。」

戚贵妃愣了愣,还是把东西收下了。

不说珠宝,就这几张食谱她都不可能拒绝,薛妙锦对九公主一向是上心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薛妙锦便告辞了,实际上她倒是想多留一会儿,与戚贵妃讨教一下如何哄住一个男人二十多年,还是在後宫佳丽三千的情况下,把这天下最花心的男人笼络住,想取取经,回去好对付老男人。

可惜她今日真的身子不适,坐在椅子上都觉得大腿疼,还是尽早撤退吧,不折腾自己了,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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