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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დ资讯] 叶双《爷想入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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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11 11:34: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叶双《爷想入赘》
{出版日期}2015/09/04
{内容简介}

打小爹便教她看帐,早知家业的担子会落在自己身上,
可她没想到爹居然抛出得到贡茶生意之人便能入赘的震撼弹,
不愿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她决定先一步找个合作对象,
综观台面上有意入赘的男子,只有一个顺眼,正是自家管事,
怎料他似早就料到她会主动找上他,自爆其实出身京城大家,
品茶会也已安排妥当,宫里还有他的人脉,贡茶生意胜券在握,
待初时的震惊过去,她想了想这样也没什麽不好,
瞧他仪表堂堂,这几年的办事能力她全看在眼里,
且他虽开出条件却不贪婪,两人若在商言商,自是双赢,
怎知她却高估了对他的了解,原来他可不是个心冷的家伙,
不时会出言逗弄,还手把手写下一生相伴这羞人的话,
加之他为了她受伤而气愤在乎的模样,她又怎能不心动?
虽然跟在他屁股後那一连串的糟心事着实让人心烦,不过……
她心中的算盘拨得响亮,若是招来点祸事能换得他真心相待,
最终真正获利的人还是她,不是吗?

楔子

清风徐徐拂面,吹走酷暑的炙热,添上几分凉意。

璃城卓府南院的僻静角落,一名男子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瞪着另一名扬着讨好的笑的男人,紧抿着唇并不言语。

只不过就是看着,有什麽好怕的?辜仲乐脸上的笑快撑不住,他不断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若不是还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他很想立即走人。

「大哥……弟弟我只是来请你回家的,实在没什麽恶意。」在对方森冷眸光的注视下,辜仲乐又咽了咽口水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

辜仲渺瞅了他一眼,冷然且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滚。」

不过就一个字,却让辜仲乐背脊顿时起了一阵寒凉,但他强掩下心头的惊惧,温言再劝,「大哥,无论之前出了什麽事,可是辜家终究是你的家啊,你不能……」

虽然在来之前他就很清楚,要解开大哥的心结不是那麽容易,可尽管做了再多的准备,一面对大哥那冰冷的话语和淡漠的态度时,他还是有些受不了。

「很快的,辜家就不是我的家了。」

「无论怎麽说,大哥也是姓辜,难道……」

一听这话,辜仲渺浓眉一挑,毫无犹豫和留恋地说道:「我也可以不姓辜。若是你们连我姓辜也在意,那麽我不介意连辜这个姓也不要。」

听到大哥这般绝然的话语,辜仲乐蓦地瞪大了眼。

以前的大哥不是这样的,他虽然不是嫡子,却为了辜家的荣耀日夜操劳,甚至连命都可以卖给辜家,对他们这些弟弟们更是照顾有加,若不是发生那件事,一切也不会变样……

三年前,大哥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本以为只要过些时间,大哥就会不那麽在意那件事,他们兄弟三人也可以再次把酒言欢,可谁想到,这一等就是三个年头,逼得他想方设法的找人,这才找到了人。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两兄弟见了面,大哥只是冷冰冰的瞧着他,态度绝决地拒绝回家,甚至为了和他们撇清关系,连自己的姓氏也可以抛弃。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辜仲乐急着想要解释,可是才说没两句,就被辜仲渺抬手打断。

「辜家的事皆与我无关,我并不想知道。」

他的态度太过冷酷,使得原本赔着小心的辜仲乐都忍不住有些来气了。「你真的要做得这麽绝情吗?」

「我不过是个灶下婢之子。」

瞪大了眼,辜仲乐简直不敢相信大哥竟然会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随即他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大哥还未离家前,总在他闯了祸之後,护着他的情景,再想起如今卓家面临的难关,他心里又急又气,想也没想就抡起拳头往大哥的胸口挥去。

面对他的气急败坏,辜仲渺不闪不避,像座山似的站在原地,任由他一拳又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直到他用尽了力气,双手扶着膝喘着气,辜仲渺才再次开口,「若是打够了,你就走吧。」

他毫无留恋的旋身就要离开,但才走了几步,身後就传来辜仲乐的大吼声—

「你最好不要当真入赘卓家,否则辜家和卓家……誓不两立!」

这样的威胁并没有阻止辜仲渺离去的脚步,甚至连停顿一下都没有,他那坚毅的背影告诉了辜仲乐他的坚持。

誓不两立吗……

一抹冷笑蓦地爬上了辜仲渺那张略显刚硬的脸庞,下一瞬,他已经彻底的消失在辜仲乐的视线范围内。

第一章

他要入赘辜仲渺一瞧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答应入赘这种有损尊严的事儿?开玩笑的吧?

即使继母朱氏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卓蝶翼依然维持那副目瞪口呆的傻模样,久久不能回神。

送走了朱氏,丫鬟俏儿还顺道走了趟大厨房,将卓蝶翼今日的午膳给端了回来,没想到主子竟然还维持那副呆样,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大着胆子上前了几步,轻唤道:「小姐……小姐?」

卓蝶翼彷佛根本没听到,依然呆愣愣的没有回应。

卓蝶翼一向处变不惊,俏儿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不禁有些不安紧张,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卓蝶翼面前轻轻拍了拍她。

感受到碰触,失神了大半晌的卓蝶翼这才终於回过神来,初时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好不容易清明了些,这才瞧见了一脸忧心的俏儿,不解的问:「你怎麽了?」

「奴婢还想问问小姐呢,小姐究竟在想什麽想得那样入神,连奴婢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俏儿没好气的回道,不等主子开口,又忍不住追问道:「您还在想着夫人方才说的那件事吗?」

卓家世代经商,是江浙一带着名的茶商,因着几代的累积,在江浙一带拥有许多座茶山,旗下的茶叶铺子和茶楼更是几乎多到数不清了。

除了专精於茶,这几年卓家更将生意拓展到布匹和古玩上头,也有着不错的成绩。

而这份家业将来要由卓蝶翼接手,而她父亲卓云崖唯一的要求便是她必须招得赘婿,携手让卓家茶继续飘香。

未料这个条件卓蝶翼都还没答应,朱氏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插手了,向来不轻易踏足怜春院的朱氏亲自上了门,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好好考虑管事辜仲渺入赘的事儿。

便是因为这句话,卓蝶翼整个人惊呆了,即使到现在还有些懵,有些不确定地朝着俏儿问道:「方才我真的没听错吧,母亲说的是咱们家的辜管事吧?」

「小姐没有听错。」

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俏儿心中有着深深的诧异。小姐行事一向果断,无论做任何事总是胸有成竹,如今却这样一脸惊诧,询问再三,让她的心也被牵引出了丝丝的不安。

本来,在听到辜管事愿意入赘时,她还替自家小姐高兴了一会儿。

毕竟辜管事虽然没有傲人的家世背景,但在经商之道上颇有本事,至於外貌,辜管事的长相可是足以让人惊叹的俊逸,而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自信和贵气总是令人拜服。

其实,卓家的许多下人早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大多都认定了辜仲渺其实是个隐姓埋名的落难贵人,否则那通身的气势又是从哪里养出来的?

这话自然传进了卓蝶翼的耳里,那时她只是当做笑话,没有认真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继母竟然会有将两人凑在一起的念头。

「你对这件事儿怎麽看?」

身为独生女儿,卓蝶翼其实没有太多可以说些体己话的伴,所以向来将俏儿当成了妹妹,很多事也不瞒着她,更会询问她的意见。

俏儿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很是慎重的说道:「本来奴婢对辜管事印象颇佳,只是後来想想,他既是夫人介绍的人选,小姐可得小心。」

在这个宅子里,老爷和小姐可以说是说一不二,但有些人对小姐带着浓浓的敌意,尤其是卓家如今的当家主母,老爷的继室朱氏。

原本的夫人过世後,老爷迎了朱氏进门,但十年来她无所出,连老爷的几个通房和侍妾也都没有一人有孕,所以大小姐成了唯一的血脉,老爷真真把这个宝贝女儿捧在掌心里疼宠着。

朱氏本想要将娘家弟弟的孩子过继过来,却被老爷以担心小姐的心情为由拒绝了,所以这些年来,朱氏明里暗里并没有少为难小姐,只是小姐也是个聪明的,从没在朱氏手里吃过亏。

想想朱氏对小姐的恶意和性格,提起辜管事的事感觉有蹊跷,能让夫人开口,那辜管事也不知道是许下了多大的好处。

这样一想,俏儿对辜仲渺的看法就差了许多,当下立即说道:「夫人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是那辜管事没许什麽好处,夫人又哪里肯主动开这个口,既然许了好处,只怕也不是个心正的。」

难得看到俏儿这麽严肃,那一心为她着想的模样倒是让卓蝶翼的心一暖,只是对於俏儿的提醒,她却没有太往心上去。

其实,早在几年前,他爹不顾她是个女儿身,总是手把手地教着她拨算盘和看帐簿时,她心里也多少有了底,知道爹有意将家业传承给她。

她爹不仅仅只是教她算帐,也教她看人,这几年她的眼光锐利了不少,他爹手底下的几个管事她也都见过几回,个个都隐隐散发着为商之人的那种精打细算的气息,唯独辜仲渺没有。

他乍看之下像个读书人,无论说话或做事都没有那种屈居人下者的小心翼翼,而是不卑不亢,有着一份骄傲,在众人中如鹤立鸡群一般,倒让她忍不住的对他另眼相看。

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怎会想要入赘?若非继母说的那样信誓旦旦,她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俏儿说的没错,继母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非有好处,像她那样眼高於顶的女人绝不可能答应替辜仲渺说话,反过来说,由此可见辜仲渺的认真,认真的要成为她的夫婿,才走了继母的门路。

可……为什麽呢?以他的骄傲,似乎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你觉得他不好?」卓蝶翼含笑瞧着俏儿那一脸的不认同,语气平常的再问。

她很清楚若是辜仲渺当真入赘,一定有许多人会认为他别有居心,毕竟连俏儿这样单纯的小丫头都能想到的事,辜仲渺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在惊诧过後,她更好奇的是他为何这样做。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方落,俏儿就理直气壮地说道:「好男不赘,若非为了卓家的好处,他怎会想入赘,这样别有居心的人,小姐怎麽能选?」

「那若是照你所说,我不是选不到好夫婿了吗?」卓蝶翼有些好笑踩着她话语里头的矛盾问道。

好男不赘,意思便是所有有意入赘的男人都是别有所图的,既然如此,选谁又有什麽不同呢?

「这……」被小姐这麽一问,俏儿也傻了,她瞪大了眼瞧着小姐,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小姐将卓家的一切当做是自己的责任,一心想着传承家族的荣耀,小姐想这麽做,势必一定得要招赘婿,可若是好男不赘,她家小姐就得孤身一辈子……想到这里俏儿也是脸儿一僵,到嘴的批评又全都吞了回去。

「那小姐是当真考虑着夫人的提议吗?」俏儿心里纠结,还是有些不甘愿的问道。

「考虑自然是要考虑的,但就算是要答应,我也得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总之,我得先见见他。」

终於,卓蝶翼的理智回笼了,她忖度着应该在下决定之前先见见辜仲渺,正所谓知己知彼,总得知道他所要的东西是不是她付得起的,才能做出最好的决定。

「可是……虽说辜管事是在替老爷办事的,但终究是外男,若是见面之事传了出去,总是於小姐的名声有碍。」

在自家见面,唯一会传出去的人便是继母,既是如此……卓蝶翼丰润的菱唇微微地往上挑了挑,毫不在意的道:「那就安排她去庙里上上香吧!」

让她去上香祈福?

即使已经坐在自家的马车里,朱氏还是满心的不满。

平素她要出个门、走个亲戚,卓云崖都是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今儿却是三催四请的要她出门上香,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佛祖托梦要她去大安寺茹素礼佛三日积福。

她怎会不知道这是那父女俩想要驱走自己的藉口,但老爷发了话,谁敢拂逆,就算老爷现在几乎缠绵病榻,可仍是说一不二的。

罢了,反正就算她不在府内,府里面发生任何事,她也自有法子可以知道,更何况她出了门,若是真的出了事,她还能撇得一乾二净。

想到这里,朱氏微微扬起了一抹笑。老爷虽然为了防她将卓家的产业据为己有,提出了要卓蝶翼招赘,可这事也未必对她不利。

她先是可以透过这件事向所有有意入赘的男人拿银两,只要她动动嘴皮子说能替他们美言两句,便有一大笔银子入帐,如今,辜管事还有风家也都各付了一百两和三百两给她。

再者,若是她的侄子朱安远能成了卓蝶翼的丈夫,到时她一样也有数不尽的好处。

想到这样的左右逢源,朱氏的唇畔顿时笑花灿烂,倒觉得老爷如今安排她去大安寺是再好不过的,今儿个她侄子会去卓家,她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只要门房睁只眼、闭只眼的让朱安远进了卓家门,再「不小心」的闯进了卓蝶翼所住的怜春院,到时卓蝶翼没了名节,也只能接受朱安远入赘,到时不仅她的帮忙银子入了袋,卓家偌大的家业她也有机会可以染指了。

若是卓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卓云崖势必震怒,可偏偏她人在大安寺,自然没有她的责任,认真想想,老天爷都在帮她呢!

至於那辜仲渺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就算她拿了钱,自也可以将一切责任推给卓云崖,说是他不愿辜仲渺入赘,那麽一切都没有她的责任了。

坐在一旁的云嬷嬷瞧着夫人那愉快的笑容,不免好奇地道:「夫人,您今日可真高兴呢!」

换作平常,若是夫人被这样莫名其妙的赶出家门,只怕会暴跳如雷,原本她上车前还提心吊胆的,就怕被迁怒,可没想到夫人竟然没生气,反而还挺开心的。

「自然是开心,那个小贱人敢算计我离家,只怕到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打从进门开始,她就对卓蝶翼这个自视甚高的继女不甚喜欢,虽然明面上还勉强维持着母慈子孝的模样,可私底下,只要一提起,她便会咬牙切齿,怒气腾腾,因为卓蝶翼几乎不将她放在眼里,每回见了也只是疏离的喊她一声母亲。

云嬷嬷是朱氏的奶娘,因为朱氏的关系,在卓家亦不受重视,心中亦与朱氏一般有着不平之气,所以一听朱氏似有打算,便喜上眉梢急急问道:「夫人难道已经有了什麽谋划?」

「老爷要招赘,我们就找一个可以控制的,那麽到时卓家不是还是我的囊中之物吗?」

「夫人可有人选了?」

朱氏满意的接过了云嬷嬷递过来的茶水,轻啜了一口,这才说道:「人选自然是有。」

「可是前几日来找夫人的辜管事?」

「他不是我能掌握的,我拿他的银两不过是顺水推舟,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不收的话岂不蠢笨吗?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替他传达他的意思,但我真正要安排的人,是安远。」只有自个的亲侄子,才会为自家打算,外人就算捧了再多的银子来,她也不过是顺势收下,再马虎行事。

「安远少爷吗?」云嬷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安远少爷打小就是个不上进的,长大之後更是流连花丛,是出了名的败家子,像这样的人老爷和小姐看得入眼吗?」

「我自是知道他们父女俩不会满意安远,所以早就有了谋划,本来还不知道要怎麽撇清自己,如今我人出了府,倒不必顾虑了,等到安远去家里找我,然後不小心走错了屋子,再……」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他们父女俩再不愿意也得愿意吧!

对一个闺阁小姐,这一计毒是真毒,却是最有用的。污了人家的清白,就算想要再找旁的男人也是不行,最终只能乖乖就范。

「还是夫人安排得好,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好好的去大安寺斋戒沐浴吧!」

「嗯。」想像着卓蝶翼那委屈得梨花带泪的模样,朱氏的心中窜过了一抹快意,随着马车轮子的辘辘声有规律的响着,她上的笑容愈盛,隐忍了这麽多年,只要今日事成,可就彻彻底底出了一口怨气了。

蝉鸣扰得人几乎无法入睡,俏儿那丫头也不知道在忙活什麽,竟然忘了让那些在外头服侍的小丫鬟们去把蝉黏下来。

午睡的卓蝶翼有些不耐烦的自榻上坐起,发了一会儿愣,把等会儿去找辜仲渺要说的话在脑袋里兜了一圈,才准备起身,就见门帘悄然地被掀起了一小角,然後好半晌没有动静。

心中警钟蓦地响起,也不知怎地,她的脑海中竟浮现了今晨她依礼送朱氏出门时,朱氏唇角噙着的那抹诡异浅笑。

原来她还不懂,向来爱唱反调的朱氏这回为何会这样心甘情愿的就依着爹亲的意思出门礼佛,如今看来只怕还有着事儿在等着她呢!

卓蝶翼一边悄声下了榻,闪至了窗边,冷静地思索着是否该大声呼救,又或者她该跳窗离开,让这桶脏水泼不到自己身上。

几乎不用花太多心力思考,她已经可以猜到朱氏的心思,她是想要找个她可以控制的男人坏了自己的名节,好逼得自己不得不嫁给她选的男人,然後再藉以控制卓家偌大的产业。

若她没有猜错,现在在门帘之外探头探脑的人,就是朱家那个丝毫不知长进、只想着混吃等死的朱安远。

凭这样的纨裤也想算计她,朱氏真是异想天开得过分了!

看起来,这几年她的不计较倒是让朱氏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卓蝶翼撇了撇唇,小心翼翼的打开身旁的窗子,还好她向来没有倚水而居的习惯,否则这一跳窗只怕就得栽在水里了。

可当她手脚俐落的爬上窗台,这才想起当初她爹在替她建屋子时,将屋子往高处建了些,平常要进屋,还要先爬个几层阶梯,才能到廊下,现下往下一望,窗台离地面还是有些远,虽说跳下去倒不至於一命呜呼,可要是跳得不好,跌断腿也是有可能的。

她望着那高度,正在犹豫之际,隔绝内室的帘子却已经被大力地掀翻开来。

若是不想受制於朱氏和朱安远,她只能咬牙往下跳了。

同一时间,原本静谧的院子顿时像炸了锅似的喧闹起来,丫鬟们喊捉贼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倒还真是打算闹得人尽皆知呵!

卓蝶翼勾唇冷笑,纵身一跃。

本来自信满满的想着这样的高度怎麽也不可能受伤,可她终究不是惯於爬上爬下的野孩子,又长年被礼教拘束,手脚自然没那麽灵活,原本以为能完美落地,脚踝却拐了一下,惹得她轻呼了声。

「啊!」她试着转动脚踝,但一动就疼的情况,让她的眉头直往中间皱去,不过她并未落泪,反倒有些不情愿地低咒道:「该死的!」

明明觉得自己可以的,怎麽还是摔着了呢?

虽然说与其被朱安远箝制,她宁愿摔断腿,却没想到自己当真会摔着。

耳边愈发杂乱的声音还没停,她却动弹不得。现在这个时候又不能喊人来,摔伤的脚虽然看似不严重,可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也不敢任意挪动。

正在进退两难之间,突然一双黑色的靴子迈进了她的眼中,她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後顺着靴子往上看去,就见辜仲渺正俯看着她。

「你怎麽在这儿?」卓蝶翼的眸中带着浓浓的警戒,毕竟才刚发生朱安远的事,如今辜仲渺却又这麽巧的出现在这里,自然让她有些不好的联想。

「听手下的人说,表少爷来了,所以就过来瞧瞧。」他说得轻描淡写。

她并不笨,自然可以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他早猜到了今天朱安远来,并没有安什麽好心,所以他是特地绕过来瞧瞧的。但他怎知道绕到屋子的後头来?还有,他究竟是想来帮她的忙,还是想帮他自个儿的忙,仍有待商榷。

辜仲渺交代完自己的来意,见她沉思着,倒也没多说什麽,只是迳自蹲了下来,伸手就要撩起她的裙子,想要瞧瞧她的伤势。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真是吓死她了,她连忙往後挪,低声惊呼,「你……你做什麽」

「看看你的伤势,若是不能走了,就得想法子把你弄走,否则要是让人发现了你跳窗,那可不是玩的。」

「你又不是大夫,瞧什麽瞧?让人去唤悄儿来就行了。」

对於她不善的态度,辜仲渺也不介意,只是朝着围篱挑了挑眉头,说道:「你确定那儿的热闹不会烧到这儿来吗?」

「这……」卓蝶翼顿时语塞,只能张大眼瞪着他。

他顾虑的也是,若是让人知道她方才其实在屋里,各种臆测的言论仍会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大小姐若是觉得我说的有理,不如我搀着大小姐绕个半圈,也能回屋,只是你这脚看着是不严重,但终究该给大夫瞧瞧才是,若是粗心大意了,只怕有许多人要失望了。」

辜仲渺的话听起来刺耳,却也是实话。

就他所知,这城里头许多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们正在为庶子或次子谋划着让她这尊财神爷成为自家儿子的,可入赘是回事,娶个有残疾的女人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这伤自是得好好护着,不能落了病根。

见她抿唇瞪他瞪得用力,他有些好笑的等了一会儿,这才又开口道:「大小姐,不晓得你打算怎麽做呢?」

卓蝶翼终究气不过,虽然相信他没有什麽恶劣的心思,但他的言语太刺耳,她不免说道:「这儿可是内院,不是你轻易能来的地方,听说你也想娶我,孰知这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谁教他明明不过是个管事,却傲气得让人咬牙。

辜仲渺仍旧一派淡定,望着她的眼光更像是在看一个撒闹的小娃儿,原本薄抿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那抹笑不但没为他冷然俊颜多添上一丝的温暖,反而还给人一种狡狯的感觉。

她望着他,不免腹诽着,这个男人是个天生的商人,就算明明知道他心中的算计无数,可他却像是有与生俱来的本事,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足以说动人心,不,更准确点来说,是气得脑袋快要冒烟,恨不得一拳打上他那张没啥表情的脸。

「其实,要进来这院子倒也不是那麽难的,我本来也只是防着那朱少爷有着什麽不好的打算,现在既然没事,而大小姐也猜疑我,那麽我走了便是。」辜仲渺淡淡的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旋身毫不迟疑地迈步就走。

卓蝶翼惊愕的微张着嘴,一时间当真反应不过来,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给扔在这儿了?

耳边不断传来怜春院院子里头的嘈杂声,她不是个不懂得权衡利弊的人,她略略想了想,朝着那道昂藏的背影说:「麻烦辜管事搀上一把,行吗?」

他也没摆架子,只是安静地返身走回她面前,一把拉起她,将她扶到园里一座幽静的亭子里,让她坐下。「大小姐在这儿等会儿,我让人去找个嬷嬷来伺候你回去。」

如此坦然的话语,如此坦然的目光和作为,让她方才的恼羞成怒褪去了不少,望着他匆匆离去的挺直身影,她不禁开始认真思索着赘婿是他会如何。

虽然她确定他是有所求才会送银子给朱氏,但他的眼神很坦荡,瞧不出半点的贪婪与狡狯,而这正是她目前所需要的……

心思绕了绕,她猛地一惊,她这是怎麽了,居然开始想起婚事来了?为了让自己镇定下,她做了好多次深呼吸。

过了一会儿,几名婆子抬来了肩舆,伺候她坐下,她略略思索,倒也不急着回屋子,只交代婆子们慢慢走,她则再让人去打听院子的情形。

才进院子,俏儿望着眼前的一团混乱,气得脸都白了。

来龙去脉在匆忙赶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从报信的小丫头口中知道了七七八八,显然那几个夫人安排的人手和表少爷是打算把事情闹大了。

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语,迳直朝着屋子里头走去,当她终於确认卓蝶翼并不在房里後,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一出了房门,俏儿直接指着一个怜春院的粗使婆子,交代道,「你去禀告老爷,说小姐的院子里闯进了贼人。」

刚回来的时候她不敢声张,是因为不晓得自家小姐有没有被冒犯或冲撞,若是小姐在屋里,事情一旦传了出去,那么小姐的名节就毁了,到时候只怕就真的要招朱安远这个卑鄙小人为赘夫了,现在既然确定小姐并不在院子里,事情就好办多了,就当是院里闯进了个贼,她不但能捉贼还能打贼。

待婆子领命离开后,俏儿这才阴沉着脸色,双手往腰间一叉,瞪着擅闯怜春院被揪个正着的朱安远,毫不客气的说道,「表少爷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可擅闯女子居所,这种不要脸的事你怎做得出来?」

此时在她的心目中,本就上不了台面的朱安远,跟采花大盗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朱安远羞恼得脸涨得通红。「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不过是路过这儿想同表妹借本书,并不知道屋子里没有别人,你别血口喷人!」

「屋子里为什么没有别人表少爷会不清楚吗?」当真是气极了,俏儿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

如今还好小姐没事,要不然她就罪该万死了。

方才她是被夫人房里的丫鬟唤了去,说要教她绣一些东西,她离开前安排了几个二等和三等的丫鬟牢牢守着院子,可方才她左瞧右瞧,那些人早就不见踪影。

那些丫鬟全是夫人安排进院子的,虽然领的是怜春院的月例银子,但到底是听谁的话,那就不知道了。

倒是那些粗使的嬷嬷们平常受了小姐不少恩惠,如今全都义愤填膺的拿着大扫帚,挡在了院门口,显然是防着朱安远趁机逃跑。

「你……你这个丫头在说什么!我当然不清楚为何院子里会没人,你可别胡乱给本少爷栽赃,我可是卓家的表少爷,就算进一趟表妹的院子也不行吗?」

「自然不行!」听他仍在强辩,性子本就带些泼辣的俏儿眯起了眼儿,高声喊道:「怜春院都闯进了贼了,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快去抓贼!」

坏人名节是最阴损的事儿,那些婆子对朱安远的行为愤怒不已,再加上平素卓蝶翼待她们也是宽大得很,所以虽然明知道朱安远是朱氏的亲侄子,可是在俏儿的一声令下,几个粗壮的婆子都抡起了扫帚朝着朱安远逼进,几个忠于卓蝶翼的丫鬟也是。

「这是反了不成?这就是卓府的待客之道吗?我姑母还是你们府里的夫人呢,你们谁敢……」

朱安远威胁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婆子们人一多就壮了胆,扫帚觉头就朝他打去。

「啊!」一棍棍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向来养尊处优的朱安远哪里受得住,一吃痛就不顾面子的大声哀号。

听着婆子们轮番打听回来的情况,卓蝶翼的眸光灿亮,双颊还因为情绪激动而染上了几许的酡红,甚至双手抡拳,一副恨不得也能冲上前去打上几拳的模样。

辜仲渺藏身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反应,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要当一个好的商人,头一个条件就是毒辣的眼光,他向来自认颇有识人之明,觉得她真正的性子绝不像平素表现出来的那样娴静端庄,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的「活泼」。

接着不知是不是卓蝶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见她抬手让那些婆子抬起了肩舆往怜春院走去。

辜仲渺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小队人马,心中飞快的盘算了起来,他虽是个管事,可因为从小就练武,要神鬼不知的进后院也不是难事,所以当他知道朱安远偷偷摸摸的进了园子,他便也跟了过去,没想到竟会与她不期而遇。

而这一遇,倒让他的心思更加确定了几分,这丫头着实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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