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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დ资讯] 画诗月《豪门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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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29 15: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画诗月《豪门养媳》

{出版日期}2023/06/28

{内容简介}

侯府是她的第二个家,那里有新的亲人与朋友,
最最重要的是还有把她捧在掌心宠的他……

裴洛从未想过她与林时景的关系会如此曲折多变,
初相识,她发现身受重伤的他,将他捡回去照顾,
他的出现把她从母亲过世的悲伤与困境中拉出来;
期间表姊偕同县令女儿对她泼脏水,他引律法逼得县令不得不惩处,
并揭露了身为长公主与威远侯之子的身分给她当靠山;
等他伤好离开,天差地别的两人本该再无交集,
谁知他再次出现,不仅从为夺家产使劲搓磨她的亲戚手中救下她,
更因两家母亲是故交,奉长公主命令要带她上京进侯府照顾,
如今她有了新的家人与朋友,还有最最疼宠她的他,幸福满满,
眼见他必须承袭父业出征,她每月信件不间断,道尽思念与期盼,
好不容易他得胜归来,不长眼的二皇子却来搅局,想对她下手……

林时景:你是我生命中的光,是你信中的期盼将濒死的我唤回人间……


第一章 林中救伤患

凌晨时分落了场雨,山上空气清新,风中挟着花木的香味。

几间木屋安然地坐落在一片竹林之後,小小的厨房里飘出南瓜粥的香甜味。

屋檐下水滴不断垂落,滴在水坑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水波一圈圈散去,倒映出坐在石阶上的小姑娘,她头上绑着藕色的发带,眉眼精致。

微风悠悠吹起,她抬眸看向对面的竹林,棕褐色的瞳孔中映着远处山峰景色,犹如一汪澄澈的春水。

「姑娘又早起。」绿芙蹲下身坐到裴洛身边,小声叹了口气,满眼的担忧,「姑娘还是这样,一下雨就睡不着。」

裴洛收回视线,故意揉乱她的头发,「别像嬷嬷一样唉声叹气的,这段时间多雨,等过段时间便好了。」

入秋後,山中雨水更多,也比山下更冷些。

裴洛搓了搓手,拉着绿芙起身,「快快快,进厨房,嬷嬷熬的南瓜粥可香了。」

灶上的南瓜粥香喷喷地冒着热气,蒸笼里放着一层包子。

两个小姑娘坐在矮桌两边,一人抱着一碗南瓜粥。

南瓜粥香甜软糯,入腹即暖,裴洛喝完一碗,浑身升起暖意,她微眯着眼睛看向外面。

不远处,一只浑身羽毛湛蓝的鸟雀正扑棱着翅膀飞过来。

牠飞进厨房,两只小爪子稳稳停在裴洛的肩头,低头梳理羽毛。

裴洛轻轻抚走蓝羽羽毛上的雨水,点了点牠的鼻子,「你倒是勤快,比嬷嬷出去得还早。」

「也不知今日嬷嬷什麽时候能回来,二夫人会不会……」绿芙念叨到一半,忽然停住,小小心地看向裴洛,生怕她情绪受影响。

裴洛侧目看着小家伙,彷佛没听见绿芙的那句话。

外面天朗气清,雨後山林带着别样的美,裴洛吃完,起身往外走。

绿芙正想跟上,却听见她道:「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别担心。」

她在这山中住了两个月,一草一木早已熟悉於心。

花叶草木经过清晨雨水的洗涤,比往常还要鲜亮些,花瓣上的露珠滚来滚去,一个滑落跌在裴洛的掌心。

她蹲下身子,拿出小铲子,仔细又小心地挖出根系,待整株花脱土而出,她稍稍松下一口气。

这株花花瓣偏蓝,有些颓靡,她心想着回去後要如何照顾。

视线一顿,目光所及之处,绿叶上的血迹明显得有些刺眼。

裴洛握紧手中的小铲子,顺着血迹看向不远处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树。

大树郁郁葱葱,四季常青,在山林中并不显眼,若是往常,她不会多看。

裴洛深吸一口气,起身放轻脚步往前走,及至大树前一步远,她忽然有些犹豫。

树後有人,她能肯定,但眼下四下无人,若此人是凶恶之徒,她冒然上前……

裴洛低头又看那蜿蜒的血迹,猜测对方受伤应当不轻,她不再多想,几步上前,正要看向树後,身後传来鸟雀扑棱的声音。

裴洛下意识回头,刚半侧过身子,锋利的剑刃瞬间抵在她的喉间。

剑上血迹犹在,血腥味清晰可闻。

蓝羽疾速飞到裴洛身後,一双蓝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目光里满是警惕。

「转身,走。」那人气息不稳,语气里的狠厉却叫人胆寒。

裴洛侧着身子,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小铲子,忍不住提醒,「你伤得很重。」

话音刚落,喉间的利刃逼得更近,她咬紧下唇,心中恼这人不识好心,转身背对着他。

利刃离喉,身後杀气不减。

裴洛不敢回头,走了十几步远,想起背篓里还放着些草药,正想问一问身後人需不需要,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传到耳畔。

附近的鸟雀惊得飞起,她来不及犹豫便转身跑过去。

刚刚还凶巴巴的人现下脱力倒在地上,右边半只手臂被鲜血染红,左手依然握着长剑,眉头皱得极紧。

男子面如冠玉,眉目之间自带一股凌厉之势。

裴洛看清他的容貌,稍稍怔住後,连唤他几声,「公子,公子……」

见昏迷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裴洛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烫得吓人,浑身似乎都在发热。

他身上的衣衫半湿,伤口草草处理,仍往外渗着血。

裴洛放下背篓,欲要起身,手腕忽被人紧紧箍住。

林时景忽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裴洛看。

他眼里带着凌寒的杀气,裴洛一吓,跌坐在地上,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开来,「你放开,我、我不是坏人。」

小姑娘吓得有些结巴,她从未见过有人这麽凶狠地盯着她看,好像只要她有一丝不对劲,下一刻便性命不保。

林时景吸一口气,忍着伤口牵扯时的疼痛,他看着胆怯不敢再说话的小姑娘,对上她一双澄净的眼睛,沉默审视。

强撑着的气力渐渐消失,昏迷前的最後一瞬,他声不可闻地道:「谢谢。」

手腕上的力道陡然松懈,裴洛捂住心口缓过神来,抿唇看着男子,想着他那句「谢谢」。

刚刚对她那麽凶,倒是笃定她会救他。

裴洛起身,费力地扶着林时景,想要将他拽起来。

男子体重与女子不同,他看着清瘦,可裴洛拉了好几次却拉不起来。

手上的泥土沾在男子锦白的袍面上,五个手指印十分鲜明。

裴洛心虚地看着那个指印,小声嘟囔,「都是你吓我。」

她嘟囔完,赶紧跑回去找帮手。

绿芙正在收拾碗筷,一回头看见自家姑娘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还未来得及问,就被拉着跑向林中。

「姑娘,怎麽了?姑娘你慢点……」

林时景离木屋不远,绿芙跑过去,一眼看到地上倒下的人,吓了一跳,「这人怎麽血淋淋的,姑娘莫靠太近。」

「他伤得重,你快过来,我们把他扶回去。」

绿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林时景拉起来。

绿芙难掩担心,「姑娘,他这副模样,若是坏人……」

「放心,他不是坏人。」

「姑娘怎麽知道?」

裴洛想起那声「谢谢」,看到他的长剑,忽又觉得这说服力不够。

绿芙倒也不深究,两个小姑娘谁也做不到任由一个人倒在这里伤重不治而亡。

两人合力把林时景扶回木屋,绿芙跑去厨房烧热水,裴洛留下来处理伤口。

林时景的伤口处只草草用白布包了几圈,雨水打湿,血水混合在一处。

裴洛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看到下面半尺长、深可见骨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继续往外渗血,她取来止血药慢慢撒在他的伤口上。

昏迷中的人感受到痛意,眉间皱紧。

裴洛一边撒药一边注意他的表情,见他眉头皱紧,放慢些许,低声安慰,「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

「天啊,他伤得这麽重!」绿芙进屋,惊讶地看着林时景的伤口,有些为难,「姑娘,要不我去请大夫吧。」

这样的伤口她们根本处理不了,这人身上的衣衫还是湿的,这样下去……

裴洛将他的伤口处理好,起身就往外走,「我去请大夫,你照顾好他。」

「我去,姑娘还是留在这里……」

「我知道一条下山的捷径。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裴洛少时贪玩,最爱在这落云山上四处转悠,没人比她更了解落云山。

下山後,裴洛寻了辆马车,急急赶往城内医馆,回程时不忘去成衣店买几身男子衣裳。

马车驶离,成衣店对面茶楼上坐着的人眼尖地看清她的容貌,摆弄首饰的手一顿。

「裴洛怎麽会在这儿?」

「对面是男子成衣店,二姑娘怎麽会去哪儿?莫不是……」丫鬟剩下半句话不再说。

女子听懂她的意思,摩挲着珠圆玉润的宝石,轻嘲一笑,「她倒是自在,日日住在那山上。原先我还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回来,但若是……」她不知想到什麽,唇畔的笑意更深,「她若是糊涂,我这个做姊姊的可不能放任她如此。」

「姑娘说的是。」



山脚下,裴洛与胡大夫一同上山。

他们刚刚离开,山脚处再次出现几人。

卫林仰头看着落云山,他们寻着记号找过来,但到此处,再无记号。

「搜山,务必找到公子。」

昨夜是他们大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若是公子有什麽万一,他万死难辞其咎。

在几人搜山的同时,年近五旬的胡大夫已诊治完,替林时景换了身衣裳後,终於得空歇下来。

裴洛站在床前,耐心等着胡大夫喝完茶水,才问道:「他怎麽样了?什麽时候能醒?这几日吃食可有什麽要忌口的?」

「放心,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只是失血过多才致昏迷。他的伤口有些发炎,你们喂他喝完药後,记着多多照看他。」

裴洛点头应下,绿芙在一旁记下胡大夫叮嘱的话,送他出去後又赶紧去熬药。

裴洛留在屋内照看,她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拄着下巴看向林时景。

她自小生活在内院,见到的男子多是父辈之人,如此近距离看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子还是第一次。

他的睫毛很长,肤色偏白,因为失血唇色苍白,安静地躺在那里,少了那股令人害怕的凌厉之势,整个人显得温和。

裴洛看着看着,不自觉起身,靠近林时景,伸出食指轻点他的睫毛,睫毛卷翘犹如一把小扇子。

「好像比我的还长。」她一边比划长度,一边嘀咕着。

忽然,睫毛轻轻一颤,裴洛吓得立即收回手,双手背立,紧张又笔直地站起来。

「我什麽都没做,你别误会。」她着急地开口解释,身後双手紧紧交握,因记着他之前那吓人的目光,更不敢乱动。

裴洛垂着脑袋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偷偷摸摸抬起头,只见躺在床上的人安静如初,彷佛刚才的睫毛颤动是她的错觉。

她盯着他好一会儿,确信他没有清醒的迹象才松下一口气,放松地坐回去,不敢再伸手随意触碰,却忍不住嘀咕,「你怎麽这麽凶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麽凶的人。不过……」她停顿会儿,又拄着下巴笑着补充道:「不过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姑娘,药来了。」绿芙将熬好的药端进来。

裴洛看着那碗黑乎乎又难闻的药,蹙眉移开目光。

目光一移,她不小心看到那把长剑,心中刚刚升起的心疼转瞬带了点幸灾乐祸。

谁让他刚刚那麽凶,现在喝这麽苦的药,她才不会管呢。

昏迷的人不好喝药,绿芙一边喂着,药液一边顺着林时景的嘴角滑下。

裴洛看到,赶紧拿帕子擦乾净,等一碗药喂到见底,她的帕子上也沾了不少药液。

她将帕子规整叠好放在一旁,仰头看向绿芙,「我守着他,若是嬷嬷回来,记得通知我。」

嬷嬷若是知道她救了个男子回来,说不得要生气。

等嬷嬷回来,她要怎麽解释,才能让她不那麽生气呢?

裴洛拄着脑袋思考,眼皮渐渐垂了下来,手一滑,头砸在被子上,困意立即被砸散。

她揉着额头,目光悄悄看向那柄长剑,试探地喊道:「公子,公子,你醒了吗?」

林时景没有丝毫反应。

裴洛大起胆子,轻手轻脚走到桌子旁,抱起长剑往外走。

男子用剑重,她双手抱着长剑,小声困惑,「这般重,他怎麽用得那麽轻松?」



日渐西斜,卫林带着人在山上搜寻,却迟迟找不到林时景的踪迹。

他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心中开始设想最坏的结果。

第二波死士明显是冲着公子而来,皆是他大意才放松警惕,竟然将公子一人留下……

「这里有血迹!」

侍卫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一个两鬓微白的妇人走上山,她的身後跟着几个小厮。

「麻烦几位小哥了,就在前面。等到了家中,你们喝口茶再走。」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嬷嬷不必这麽客气。」

妇人和小厮相互寒暄,声音渐渐远去。

卫林看着叶片上的血迹,终於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树上看到熟悉的标示。

「公子真的来过这儿!」

「公子伤势应当很重,你们去那边找,你们跟我过来。」

卫林带着几人转身往前走,正是往刚刚那位妇人离去的方向。



整整一个下午,林时景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裴洛在屋里守着,绿芙便在门前石阶上守着,注意着竹林那边的动静。

她耳尖地听见竹林里的脚步声,赶紧起身走到门前提醒裴洛,「姑娘,嬷嬷好像回来了。」说着就要进屋。

不想常嬷嬷脚程快得很,很快出了竹林。

「芙丫头,快些过来帮忙。」她招手让绿芙过去。

绿芙不好推托,只得提高音量再次提醒,「姑娘,嬷嬷回来了。」说完,赶紧小跑过去帮忙。

「嬷嬷怎麽带这麽多东西回来?」

「我瞧着天气渐渐变冷,就多带了些衣物回来。还有你们上次闹着非要吃的糖酥,可不得这麽多包裹。」

「姑娘肯定很高兴,嬷嬷真好。」绿芙笑着提起包裹,转身正要往前走,耳朵一动,又看向竹林,「嬷嬷,还有人没跟过来吗?」

「没有啊,就这几个人,怎麽了?」

绿芙一怔,拎着包裹的手收紧,「嬷嬷,竹林里好像有人。」

卫林未想隐藏踪迹,如今见人发现,便大步踏出。

他一身武人气势,跟在身後的几个侍卫也个个佩刀,瞧上去很凶狠。

几人从林中出来,绿芙等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是谁?」常嬷嬷将小丫头护在身後,防备地看向几人。

卫林意识到侍卫吓到他们,示意几人後退,拱手道:「抱歉,无意吓到各位。我们在寻我家公子,他遭到歹人暗算,逃至此山,我想问问各位可曾见到过一白衣男子?」

听见他们是寻人,常嬷嬷稍稍放松下来,「我刚刚回来,不曾见到,不知你家公子是何模样?我对这山中熟悉,可帮你们寻一寻。」

卫林描绘容貌,绿芙越听越熟悉,正犹豫怎麽开口,忽然砰的一声,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姑娘,是姑娘。」绿芙最先反应过来,她担心裴洛出事,疾跑进屋。

木门一推,屋中景象一览无余,只见身穿白袍的男子半坐在床上,目光错愕地看向前方,床边的小板凳倒在一旁,而裴洛跌坐在地上,眼眶湿润,眼中留有恐惧。

窗台上的花瓶砸落在地,泥土溅出来,染脏她的衣裙。

「姑娘,你怎麽了?有没有受伤?」绿芙赶紧去扶裴洛,不忘愤愤看一眼林时景。

屋中情形怎麽看都像是林时景欺负人家小姑家,卫林轻咳一声,试图解释,「想来是有什麽误会。」

他家公子一向端方如玉,怎麽可能欺负一个小姑娘?可是这情形……

「姑娘,你怎麽样?别吓我呀。」绿芙见裴洛没有反应,着急起来。

裴洛有些茫然地看向她,又看了看屋中多出来的那些人,慢慢反应过来,「我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跌倒……」

「只是不小心跌倒?」绿芙质疑地反问。

裴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搅着手指,「真的是不小心。」

「没事便好,只是这位公子是……」常嬷嬷隐约猜到男子的身分。

卫林适时道:「这是我家公子,想来是两位姑娘救了我家公子,多谢。」

他拱手道谢,又上前去询问林时景伤势。

「没事,修养几日便好。」

林时景不甚在意右臂上的伤口,他看向站得稍远的裴洛,她眼角缀着泪珠,眼中恐惧倒是少了许多。

他刚醒时,这小姑娘睡得正香,他不想扰她,因此并未出声。

後来她似乎作了噩梦,他想唤醒她,不想刚碰到她的肩头,她忽然惊醒,一抬头看到他就吓成这副模样。

「刚刚吓到姑娘了,抱歉。」林时景温声道歉。

裴洛惊讶地抬头看他,听见他道歉,忍不住有些脸红。

她晨起太早,守着守着就睡着了,一开始睡得还安稳,但不知怎麽回事,她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她梦到自己在林中救人,正费力地将人抱起来,不想那人忽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拿起长剑就要刺她。

他不听她解释,拿着剑追着她跑,她跑啊跑,猛地惊醒,一抬头就看见梦中人正看着她,白日见鬼,不过如此。

「你、你醒啦,身体还不舒服吗?」裴洛上前几步,因为心虚,说话都有些结巴。

林时景轻轻摇头,笑容温和,「好多了,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必不忘这份恩情。」

他说话不疾不徐,嗓音清润,似山间清泉流过心间,清澈明朗。

裴洛听他说完,有些呆呆地看向他。

在林中时,他语气狠厉,目光凌寒,才叫她作了噩梦。可现在,面前的公子说话和气,身上凌厉气势全无,反倒像书上描写的那些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一身白袍更是衬得他超然於尘世之外。

裴洛不说话,林时景任由她看,见她眼中似有困惑,问道:「怎麽了,可是有什麽问题?」

「没有没有。」裴洛摇了摇手,唇畔勾起,露出甜甜的笑,轻快地道:「原来你不凶啊。」



窗外清风悠悠,裴洛坐在石阶上,将刚刚惨遭撞击的花重新栽种回新的花盆里。

经历一番「磨难」,花朵显得有些蔫蔫的,她轻轻摸了摸花瓣,小声道歉,「抱歉啊,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姑娘不知有人在看她,盯着花自言自语许久,彷佛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林时景收回目光,轻轻关上窗户,「查到了吗?」

「第一波人确实是临榆县令派来的人,为了帐本而来,但第二波死士,武功远远高於他们,且手段狠厉,属下只与其中两三个纠缠,已觉很难对付。是属下糊涂,未曾想到临榆县内还有此等高手,才致公子孤立无援,受此重伤。」卫林满目愧疚。

林时景扶住他的手臂,拦住他下跪的举动,「不必愧疚,当时我的预判有误,并不是你的错。若是临榆县令派来的那些杀手,也不能将我伤成这样。」

卫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公子的意思是临榆县里还有其他的势力?或者,临榆县令背後还有他人在护?」

林时景不答,他立於桌前,思索半晌,提笔写信,写完後道:「你将此信送给霍昭,让他小心行动。」

「属下明白。」卫林将信收好,忽又想起一事,「公子这几日要待在哪里?临榆县里定有许多人在寻公子。」

一击不成,临榆县令夺不回帐本,必会再次行动。

卫林看着这间小屋,他觉得这里很适合养伤,只是……经过刚刚那番事,那小姑娘身边的丫头和嬷嬷看他们的眼神可不友善。

「公子,要不……」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卫林及时止住话,他开门,意外地看见屋外的小姑娘。

裴洛抱着一盆花,对他笑了笑,试探地问道:「我能进去吗?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进来吧。」林时景温声答道。

卫林见势先离开。

裴洛抱着花盆走进去,将花盆放在桌子上。

林时景看着花盆里的蓝色小花,又看向裴洛,「这是……」

「这是送给你的。我就是因为挖它才发现叶片上的血迹,我觉得你和它有缘,你伤又未好,看着它也会轻松许多。」

蓝色小花微微摇摆,林时景看了一眼,想到先前在林中的事。

他警惕心强,又是在重伤情况下,自不轻信他人。

林时景起身,目光略带歉意,「当时是在下鲁莽,才险些伤了姑娘。姑娘刚才被吓到,可是因为我?」

他十分聪慧,不难猜到裴洛看到他如同见鬼一般的原因。

裴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睡着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所以作了噩梦。」

她浑然不知,看着她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林时景猜到她作噩梦是因为自己,倒没想到是因为他看着她的缘故。

小姑娘胆小,只怕他上午那模样真的是吓到她了。

林时景沉默半晌,右臂传来疼痛感,他面色依旧如常,眉间不曾皱一下。

他看着有些羞赧的裴洛,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告辞。还是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等我此间事了……」

「你要走?」裴洛一下急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林时景,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清澈透亮,里面盛满了焦急。

林时景一顿,点头,「住在这里不方便,也不好再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裴洛一个劲地摇手,不想林时景误会,还反过来劝说,「你伤势很重,胡大夫说了,这些日子你要静养,你要是胡乱走动伤势加重,那我岂不是白白救你?」

她说完有些心虚,生怕别人觉得她是在强留,一时不太敢看林时景。

「可……你不是怕我吗?」

头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她迅速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怕?」

「嗯,你刚刚很怕我。」吓得撞倒花瓶跌坐在地上,这不是怕是什麽?

裴洛有些着急,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怎麽又提起来了?「我那不是怕你,是怕梦中的你。」

「可那也是因为我,你才作噩梦。」

话虽如此,可她现在不怕了呀,裴洛心中嘀咕。

林时景看她急得不知如何反驳,有些想笑,又忍住,「所以,你还是怕我。」

「不怕!」裴洛忽然大声道,她急急往前一步,「我现在不怕你了。」边说边认真又肯定地点头,生怕林时景不信,说完便盯着他看。

林时景沉默地回视,不说留下还是离开。

渐渐的,裴洛满心失落,丧气地低头,「好吧,那你下山一定要注意安全,伤口千万不能沾水……」

小姑娘还在絮絮叨叨叮嘱,对面的人慢慢坐下,不疾不徐道:「那我若想留下,姑娘愿意收留吗?」

「下山後一定要记得静养,不要……欸,你说什麽?」裴洛猛地抬头看向林时景,满目惊喜,那双小鹿一般的眸子顿时恢复亮光,舍不得叫人让她失望。

「我说……」林时景一字一句,笑容清和,「请姑娘收留。」

「好。」裴洛欢快地应下。

小姑娘开开心心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听见身後人问道:「不知姑娘可曾见到在下那柄长剑?」

裴洛脚步一顿,心口咚咚直跳,「没有,许是丢在林中……」

「好,我会派人去寻。」

她没想到林时景这麽快就相信她,捂着不安跳动的心,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打开衣柜,一眼看到柜子中藏着的长剑。

她拧眉看着那柄长剑,剑鞘上花纹繁复,剑柄处刻有一个「林」字。

这把剑很好看,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好看,可现在它主人找不到它了,会不会着急?

她搅着手指,心里天人交战。


黄昏时分,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飘进小屋。

裴洛站在门口处,看着林时景面无表情地喝完一碗药,她赶紧捧出早已准备好的糖酥,递上前,「你快吃一块,解解苦味。」

林时景一怔,看着糖酥有些怔住。

卫林端走药碗,一回头就见自家公子面前摆着糖酥,他正要开口解释,却见林时景淡淡看了他一眼。

「好,谢谢。」林时景拿起一块糖酥,轻轻咬上一口,糖酥入口松软香酥,但却有些甜得过头。

裴洛眼巴巴地看着林时景吃完一小块,睁着大眼睛问道:「好吃吗?是不是很甜?」

「嗯。」林时景放下手中的半块糖酥,轻笑点头。

「那你多吃点,我这里还有很多,这些都留给你。」她抱出一袋糖酥,十分慷慨地推到林时景面前。

林时景哑然地看着那袋糖酥。

卫林忍不住笑出声,见林时景看过来,他立马收住笑容,转身出去,「我去看看厨房要不要帮忙。」

见裴洛殷切地看着,林时景收下那一袋糖酥,「好,多谢姑娘。」

「不谢不谢。」裴洛眼看他收下,松下半口气,谨慎再谨慎地问道:「假如,我说假如,我对公子说了一句谎话,公子可以看在这一袋糖酥的分上原谅我吗?」

「谎话?」林时景反问,眉梢微微挑起。

裴洛赶紧强调,「只是假设。」

她就差没在脑门上写出「心虚」两个字,林时景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眉眼晕开笑意,薄唇轻启低笑出声。

裴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笑什麽。

因她离得近,看清楚林时景笑颜展露的过程,满心疑问渐渐消失,呆呆看着对面人,忍不住道:「君子世无双,说的是你吗?」

「嗯?」

「你长得很俊俏。」小姑娘直白地夸赞。

林时景挑了挑眉,决定把这句话当成纯粹的夸赞,「这袋糖酥我收下,不过……」

话题回到正轨,裴洛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清朗一笑,「你不适合撒谎,日後若要说谎,记得对着镜子好好练习。」

裴洛:「……」她怎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所以,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撒谎?

心虚的小姑娘没问出答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又梦到那人。

这次不再是凶巴巴的他,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简略地吐出三个字——

「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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