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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დ资讯] 檀溪《扑倒王爷有蜜方》全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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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7 18:47: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檀溪《扑倒王爷有蜜方》全3册

{出版日期}2021/01/15

{内容简介}

自家王妃不害臊,调戏勾引轮着来,
让他这个茹素已久的王爷都想开荤了……

蓝海E99801 《扑倒王爷有蜜方》卷一
未婚夫抛下她跟别人订亲,无良爹想把她嫁给孩子好几个的鳏夫上司,
江晚被逼急了,自愿替病重的荆王锺离昭冲喜……当寡妇总比当後妈强,
谁知新婚夜突然冒出个乌鸦嘴系统,说夫君若死了自己就得跟着殉葬,
为保护岌岌可危的小命,她只能尽力完成各种毁形象的任务,
被石头砸死?说情话化解!遭马儿撞死?用亲亲度过危机!
好在锺离昭虽然嫌弃她不知羞,有事的时候依然会挺她,
昭容郡主恶意惊她的马,他暗示她作作戏卖卖惨,成功让皇帝出手惩处,
德宗大长公主逼他娶她女儿当侧妃,他嘴皮子一动就把烫手山芋丢开,
嗷嗷嗷,照这进度下去,「睡」到他应该指日可待吧?

蓝海E99802 《扑倒王爷有蜜方》卷二
锺离昭实在不懂他的王妃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麽,
缠着要圆房的是她,哪知道滚完床单就以为他是负心汉,
(冤枉啊,明明就是她把他喝的补药当做避子药)
有侍女弹琴献媚,虽然看她吃醋也颇有趣,
但他可舍不得她难过,二话不说就把人送走,
(爱弹琴嘛,那就去弹琴给庄子上的牛听)
虽说她闹腾了些,让他甜蜜又忧心,却也观察出一些不可解释的现象──
皇后娘家人想造反,他在宫中议事收到她紧急送来的密信,
他的汤碗里竟浮现「有毒」二字,让他抓出暗桩;
他领兵要去拦截敌军,她说什麽也要跟,
哪知战况正激烈时却听她在山头高喊:锺离哥哥我最喜欢你!
直奔他胸口而来的箭矢竟被一块绿豆糕给挡住了……

蓝海E99803 《扑倒王爷有蜜方》卷三(完)
狗系统一天到晚让江晚说土味情话撩夫君,撩着撩着她倒也习惯了,
反正最後她总能得到点好处,像是战情正紧急,
她被系统支使去军营找她家锺离哥哥约会示爱,
最後也能顺道烧了胡人粮草帮助大军获胜,诸如此类的好处不胜枚举,
弄得系统离开之後她反而变得有点空虚了……
是的,没错,狗系统心甘情愿从她身上离开後去绑定她家王爷罗!
咳……看着正经八百的冷面王被系统强迫做出那些狗血事,
她真是看戏看得都乐疯了,夫妻生活也越发甜蜜和谐,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她被宣召入宫却遭扣留,
原来是她那最大的靠山丈夫竟失踪了……



第一章 王爷起死回生

昏暗的新房内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新娘被长相妖孽的新郎压在身下,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水润的眸子里也氤氲着水气,做工精致的大红嫁衣被剥至肩头,露出圆润光洁的肌肤。

新郎垂眸看着身下的新娘,慢慢低下头,两人离得越来越近……

女子眼睫颤动,抵在他肩头的手轻轻推了一下,「殿下,别这样。」

她声音柔媚,又带着一丝怯意,这场景怎麽看都令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想帮新郎扒掉她身上的衣服。

如果真的是这麽简单就好了。

江晚活了两辈子,对於自己的新婚夜想像过无数次,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场景。

就在刚才,她被自己的新婚夫君荆王锺离昭抓了个现行,在她偷偷摸摸亲完他,还没来得及起来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漆黑幽深,里头带着冷意,让伏在他身上的江晚愣住没敢动弹。

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刚醒的模样,而是清明一片,带着丝丝杀意,江晚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瞬间掐断她纤细的脖子。

「殿下请听我解释!」江晚被他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喊道。

锺离昭手微微一顿,看了她半晌,声音低低道:「说。」

他的语气很冷,好似若是她的话令他满意不了,他的手便会折断她的脖子。

江晚心跳如擂鼓,她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是陛下为殿下挑选的冲喜王妃,好让殿下能醒过来,我不是刺客,殿下请放心。」

说完,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但是锺离昭没有动,他淡漠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解释完了?」

「嗄?」江晚一头雾水,迟疑地问:「殿下还想知道什麽吗?」

锺离昭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之後忽然扯了扯嘴角,眯起眸子道:「本王想知道,你刚才在做什麽?」

刷地一下,江晚的脸蛋红成了猴屁股。

「快说,不然本王便杀了你。」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放轻了,催促了一句。

但这一切江晚并未发现,她的小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着,寻思该如何说,可是好像说什麽都不能解释她为什麽趴在他身上,还把人家的衣服扒开了……

江晚偷偷地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他身上的红衣凌乱,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抹白皙精瘦的肌肤。

锺离昭生得特别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他气质清隽,穿着一袭绦色织金长袍,头戴金玉玉冠,一双浓密的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五官犹如刀削般,最最惹眼的要数他眉心那颗朱红色痣,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妖冶。

只不过他紧抿的薄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眉眼间也萦绕着病气,消损了许多美貌。

「再看便挖了你的眼珠子。」上方传来一道带着凉意的声音,吓得江晚立即回神,不敢再想入非非。

「说吧。」他不疾不徐地道。

「我……我刚才见殿下呼吸微弱,便想给殿下渡气。」江晚结结巴巴道:「我真的不是有意非礼殿下的!」

他这麽凶,害得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出什麽好的理由来,情急之下只能闭上眼睛半真半假地瞎掰。

「喔?」锺离昭眯起眼睛,回想自己醒来时发生的事情。

他意识回笼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呼吸艰难,心脏似乎都要停止跳动了,忽然间,一股带着淡淡香气的气息闯入,让他的身体有了力气。

难道说,当真是因为她给自己渡气,才令自己醒了过来?

他忽然低下头,看着身下的女人道:「再渡一口让本王看看。」

「殿下都已经醒了,就不必了吧……」江晚讪笑道。

刚才亲他那一下是被系统所逼迫,现在顶着他那一副像要杀人的目光,她怎麽可能亲得下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她江晚和寻常人不同,是穿越者。

穿越前她是个普通白领,年近三十还没结婚,因为见义勇为被车撞死。

穿越後她命还不错,成了四品京官江逢鹤的女儿,生活在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梁国。

她生母早逝,父亲娶了继室,继母是个小官家的庶女,性格懦弱不管事,生了两个女儿,虽然与父亲一样对她鲜少过问,但也不曾苛待过她。

按理说这样的她应该富贵无忧,直到江晚渐渐长大,江逢鹤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未婚夫赵修然是个穷举人,但人生得好看,并且赵家家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她这个外貌协会一下子就心动了,为了让赵修然安心读书,她经常拿自己的月例接济他,想着等他高中进士时迎娶自己。

没想到赵修然高中後被晋王看中,想要把自己的女儿昭容郡主嫁给他,赵修然也没有拒绝,立马就到江家把和江晚的婚事退了,与昭容郡主定了亲。

後来江晚无意间听说,父亲想要把自己嫁给上峰做继室,她当即便气坏了,只因江逢鹤的上峰姓冯,是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女儿都比自己大!

江晚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打消父亲的念头,这时她恰巧得知荆王病危,皇帝要找八字合得上的女子给荆王冲喜,而当时家中有女儿的人家都不愿意报名,江晚心中一动,就想办法让人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没想到几日後真的被选中了。

她本来算盘打得很好,传闻荆王活不过二十岁,那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守寡,这样的话往後荆王府就她一个人说了算,再也不必受江家那群人的气,也不用怕未来丈夫养小三小四来膈应她。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但就在她嫁进荆王府的这一天,突然冒出了一个自称是炮灰自救系统东西,系统的面板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新婚夜,看着面色苍白、胸口没有起伏的新郎,你颤巍巍地伸出手,忽然尖叫了起来,因为你的夫君竟然没有了呼吸!侍卫听见声响闯了进来,发现你的夫君已经死了,立即上报,皇帝震怒,命人将你活埋为其殉葬……

「咳咳!」江晚当时正在喝汤,险些被呛死。

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她的背後吹过一阵凉风,连忙跑到床边查探情况,就见自己的新婚夫君脸色当真越来越差,呼吸也渐渐弱了下来,顿时吓得魂都要掉了。

她是想守寡,但不想在新婚夜就守寡啊!

就在她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面板上的字又发生了变化。

为了自救你选择——

一、扒开锺离昭的衣服,轻轻抚摸他的胸膛,而後吻上他的唇,将他唤醒。

二、原地等死。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选一!

江晚想也没想就扑到锺离昭身上,三两下扒开他的衣服,闭着眼睛亲了上去,等睁开眼起身时,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场景。

身下的女子脸蛋通红,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包着一汪泪水,自己若是稍用点力气,便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锺离昭的目光在江晚面上一寸一寸扫过,在她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放过了她。

「姑且信你。」他松开了手,想要爬起来。

江晚舒了一口气,等着他起来,自己就赶快躲到一边去。

孰料这时他忽然胳膊一软,重重地砸了下来,江晚的鼻子被砸痛,下唇也磕到了牙齿,一股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江晚顾不得哭,她心里一惊,连忙喊道:「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锺离昭没有反应,趴在她身上没有动弹。

江晚这下子彻底慌了,高声喊道:「来人,快宣太医……唔!」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巴。

锺离昭不耐烦道:「喊什麽?」

「殿下你没事?」江晚含糊不清道。

锺离昭将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声音淡淡道:「放心,死不了。」

他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上没有力气,刚才还压着她盘问了许久,待知道她没有胆子对自己动手後,他瞬间松懈,於是长时间水米未进,还久卧在床导致的浑身无力便席卷而来,刚才起身时又没有注意,这才倒了下来。

这样的事情说出口到底是有些丢人,所以他不想说话,没想到这女子以为自己出事了,大喊大叫起来,他才不得已出声。

「让本王趴一下,待会儿就起来。」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晚的脖子上,江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喔」了一声。

她垂眸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默默数着衣服上金线绣的暗纹,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烛芯炸开,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江晚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悄悄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锺离昭轻嗤了一声,「你这豆芽菜一样的身材,本王看不上。」

江晚的动作一滞,忍气吞声道:「殿下想多了,是你太重,压得我心口疼。」

她今年才十六岁,胸部还没发育完全,轻轻压一下就疼。

锺离昭没说话,想要翻身滚下来,却没有力气。

江晚真不知道他刚才威胁自己的力气是从哪来的,但现在的荆王确实是一只连翻身都做不了的病猫,她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道:「殿下,不如我来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到笑话自己的痕迹,只要被他找到,他就立即把她送回去,绝不承认她是自己的王妃。

但很可惜,她的目光清亮,并没有半点嘲笑自己的意思。

他默了默,冷淡地「嗯」了一声。

江晚眉眼一弯,柔软白皙的双手搭上他的双肩,准备用力帮他翻身。

就在这时,新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响了,一群太医涌了进来,紧张兮兮道:「出了什麽事,殿下怎麽了?」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看到了叠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僵住。

江晚扭过头,皱眉看着这群不敲门就闯进来的人。

「看什麽看,还不快滚出去!」锺离昭呵斥了一声。

「噢噢,下官什麽也没看见。」

「不打扰殿下雅兴,您继续。」

「对对对,下官失礼了,殿下继续。」

僵住的太医们回神,呆愣地拱手行了一礼,他们一面告罪,一面齐齐转身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荆王是梁国第一美男子,没想到为他冲喜的这位王妃也是个大美人,容貌娇媚动人,引得荆王刚醒过来就急不可耐地压着王妃行房。

真的是想不到啊,荆王殿下那样一个清贵端方,温润如玉的谪仙人,也跟普通男人没有两样……

屋里很沉默,江晚眨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很小声地说:「殿下,要不我先把你扶起来吧?」

两人这样叠在一起,真的好尴尬,也不知道那群太医是如何看他们的,反正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锺离昭忽然咳嗽起来,声音冷的像是裹着冰碴子。

江晚觉得很冤枉,这怎麽能怪她?

但她不敢顶嘴,只能老老实实道:「是我错了,殿下要不先起来吧?」

锺离昭扫了她一眼,这才纡尊降贵地微微颔首。

江晚用了力气,扶着他费力地翻了个身,因为害怕弄疼他又引得他怪罪,所以她小心翼翼的,等将他翻过身,自己也没了力气,整个人累得趴在他怀里。

但也只有一下下,江晚就微微喘气,慌忙坐起来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锺离昭像是已经认命,只是道:「去宣太医进来。」

「是。」江晚应下,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匆忙往外面走去。

锺离昭躺在床上,慢慢侧过头,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

她很瘦弱,刚刚他伏在她身上时就知道了,但没有想到这麽瘦,背影看起来十分纤细,红色的嫁衣穿在身上,腰肢不盈一握。

皇兄到底是选人来冲喜还是来干什麽,怎麽选了个这样的人来?

江晚走到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降下烫人的热度,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什麽不妥後才打开门,声音温和道:「几位太医,请进去为殿下诊脉。」

太医中医术最好的张院判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问道:「王妃,殿下是什麽时候醒来的?」

江晚有些尴尬道:「刚刚醒来。」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

张院判很有眼色,知道不该问的就不问,他抱着药箱一面往里走,一面问:「不知殿下是怎麽醒来的?」

这话问得江晚更尴尬,她总不能说是自己亲醒的,就是拿出刚才骗荆王的那个说辞也很羞耻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太医不如待会儿问问殿下。」想必锺离昭是不会将自己的话告诉他们的。

张院判有些失望,他几日前为荆王把过脉,那时候荆王脉象微弱,几乎已经不可能有醒过来的机会了,太医们这些日子日日守在王府,就是怕荆王有个不好能尽力抢救。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门婚事是陛下病急乱投医想出来的法子,冲喜一说令人嗤之以鼻,就连陛下也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

刚才侍女们急匆匆来叫他们,话里的意思是荆王不好了,他们一面往这里赶,一面心中害怕。

若荆王殿下就此没了,陛下定要牵连他们,他们这个官也就当到头了。

然而,荆王殿下却醒了,当时他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呢。

「殿下,请让下官为您号脉。」张院判进屋後放下药箱,行完礼便请示道。

「嗯。」锺离昭将手腕伸了出来。

张院判忙撩起衣袖,将手搭到锺离昭的手腕上,屏息凝气,眯着眼睛为锺离昭号脉,却发现脉象强劲有力,不似原来的虚浮。

张院判瞪大眼睛,又号了一次脉,他身後几位太医紧张的看着他,以为是荆王的脉象不好,都心里一凉。

江晚立在旁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院判,系统只是说暂时没事,没有说病彻底好了,所以他的脉象应该很不好……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但锺离昭却面色淡淡,甚至还隐隐有些不耐。

「究竟如何,直言便是。」他的身体如何,他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张院判颤颤巍巍地收回手,看着锺离昭道:「请恕下官暂时不敢说,还得请其余几位大人一同看过才是。」

王爷这脉象,竟是与没发病时一样!

见他这模样,锺离昭蹙起眉头,没有说什麽。

其余几位太医一一上前,每位号完脉都露出一脸惊奇的神色,叫江晚越发好奇。

等所有太医都号脉结束,锺离昭淡淡道:「直言便是,本王不会怪罪你们。」

太医们对视一眼,然後由张院判上前一步道:「回禀殿下,您体内的毒已经稳住了,暂时无碍。」

「什麽?」锺离昭一愣。

他体内的毒稳住了?这是怎麽回事?

「下官也不清楚这是为何,不过既然稳住了便是好事,下官会继续想办法帮您调理身子的。」张院判欣慰道。「殿下现在身子虚弱,是因为许久未曾进过水米,待会儿王妃为殿下喂一些白粥便可。」

荆王殿下体内的毒是幼时中的,这是一味奇毒,根本没有解药,他们当时以催吐的法子来治,可惜根本没用,因为那时毒已经进入了荆王殿下的血液中。

一直以来,他们都只能想办法压制,不过那毒仍旧慢慢深入殿下骨髓,一点一点的拖垮了他的身子。

所有太医都知道,荆王殿下活不过二十。

这次殿下发病,他们依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虚弱下去,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革职的准备,没想到殿下居然又醒了过来,脉象还出乎意料地稳住了!

张院判等人心中高兴不已,连忙一起到外间商量为锺离昭调理身子的药方。

江晚立在旁边看看锺离昭,抿唇道:「殿下,我为你倒一杯水?」

她听出他的声音很沙哑,喝点水可以润润喉咙。

锺离昭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江晚快步走到桌子旁,用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见水温刚好,她拿了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端着水走到他旁边,下意识说了一句。「殿下,起来喝点水。」

待锺离昭睁开眼,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江晚才反应过来以他现在的身子,连翻身都没办法,如何能坐起来喝水?

她把水放到旁边的矮几上,说:「冒犯了。」

说罢,江晚便弯腰用力将人扶起来,然後坐到床头,叫他倒在自己肩上。

「您喝慢一点,小心呛到。」她拿起水杯送到锺离昭面前,小声地说道。

锺离昭没说话,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整杯水。

「我再给你倒一点?」她询问。

喝了水,他嗓子舒服许多,也就不吝啬说话了,「不必了,扶我靠坐着。」

「是。」江晚把杯子放下,拿了一个枕头放到他身後,慢慢地扶着他靠到枕头上。「我已经叫侍女去厨房拿粥了,很快就回来,你稍等片刻。」

说完,江晚才发现自己竟然自觉地充当起了侍女的角色。

锺离昭身分那麽尊贵,他身边的侍女都去哪里了?为什麽要让自己伺候他?

她只敢心里吐槽,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恭敬地道:「你还要我做什麽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过了片刻便挪开了。

江晚见此,轻轻舒了一口气,提着裙子轻悄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外间太医们探讨的声音越发明显,她拿起自己早先扔到一旁的团扇,无意识地转着,目光落在自己的裙摆上,呆呆地出神。

锺离昭好似累了,在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太医们讨论好药方,敲响了门。

江晚回头看了一眼锺离昭,他已经睁开眼,正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进来吧!」她慌忙扭过头,轻咳一声道。

他现在虽然虚弱没力气,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但她可是记得刚才他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身上带着杀气的模样。

张院判带着众太医进来,朝两人行了一礼道:「启禀殿下,下官等开好了药方,已经交给魏砚大人去抓药了,待会儿您用了粥,再喝了药,明日身上就有力气了。只不过您腿上的毒最多,得坐几日轮椅,等身子恢复了一些再下地行走。」

锺离昭「嗯」了一声。

交代完这些,张院判并未离开,面色还有些纠结。

「还有何事?」锺离昭瞥了他们一眼。

张院判看了江晚一眼,吞吞吐吐道:「您身子虚弱,还是先不要行房事为好。」说完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与他一样的还有站在一旁的江晚,她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片刻之後,锺离昭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江晚,「本王知道了。」

张院判尴尬地不敢看江晚,冲她胡乱地拱拱手,和身後的太医一块出去了。

他们走後,江晚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谁也注意不到,可惜事与愿违。

锺离昭忽然道:「现在知道羞了?刚才怎麽那麽大胆?」

江晚脑袋恨不得垂到地上去,她结结巴巴道:「都……都说了,我……我那是为了给您渡气。」

「那本王还要谢谢你了?」

可不是!要不是我,你早就没了。

但江晚不敢这麽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不敢。」

锺离昭又嗤笑了一声,什麽话也没说。

江晚觉得脸蛋烧得慌,好在她的侍女采风很快敲门,端了一碗白粥进来,缓解屋子里的气氛。

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到锺离昭的侍女进来,於是只好端起碗走过去,低声道:「殿下,我喂你用膳。」

锺离昭倒也没有为难她,更没有再说什麽叫她难堪的话,只面无表情地任由她喂完一碗粥。

喂完粥後,江晚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见他精神似乎有些不济,便开口道:「我扶殿下躺下休息吧。」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等他闭上眼睛後,江晚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到外间喊采风帮自己拆卸头上的钗环,然後又叫水沐浴,折腾到半夜才好。

从净室出来,看着已经睡着的锺离昭,她犹豫片刻对采风说:「去拿床被子来,我到窗下的软榻上睡。」

「这天还有些凉,您若是惹了风寒可不得了。」采风犹豫。

「只一晚上,没有关系的。」江晚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脱下鞋子坐到软榻上拍了拍,小声道:「快去帮我抱床被子来。」

采风看了一眼内室,转身为她找被子去了。

折腾了这麽久,江晚是心累身子也累,等采风找来被子後,她将其裹紧身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章 皇帝的疼爱之心

第二天早上,江晚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她的眼皮子上。

江晚伸手挡住阳光,翻了个身柔柔地呻吟几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要喊采风把帐子放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荆王府。

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她轻轻扒开被褥,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不禁舒了一口气。

江晚从软榻上爬起来,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发现旁边的凳子上已经放了一套淡红色的衣裙,应该是采风见自己还没醒,就先放到这里了。

她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门要洗漱,没想到刚一开门,外面就立着一排侍女,齐齐冲她行了一礼。

「拜见王妃。」

江晚愣了一下,忙叫她们免礼。

「王妃,奴婢是殿下身边的一等侍女流玉,请让奴婢带人伺候您洗漱梳妆。」一个生得艳丽,身材丰满的侍女行礼道。

她昨晚还在想锺离昭的侍女都去哪了,今日就见到了。

「劳烦你了。」江晚微笑着转身进了屋。

流玉带着侍女井然有序地伺候她洗漱,然後又扶着她到妆奁前梳妆打扮。

流玉的手艺很好,给江晚画了一个柔媚的妆容,还在她的额心画了一朵牡丹,衬得江晚人比花娇。

「多谢。」江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愣神。

怪了,按照宅斗小说的套路,锺离昭身边的侍女不是应该看不惯自己,想要给自己下绊子吗?怎麽流玉对自己这麽恭敬,还把她打扮得这麽美?

难道是攻心之计,等到她彻底信任她们了,再想办法勾引锺离昭,成为他的小妾?

脑袋胡乱想了一通,不过没有人不爱美,江晚美孜孜地欣赏自己了一会儿,然後满意地看着流玉,「你的手真巧,我很喜欢。」

流玉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您喜欢就好,奴婢让人准备了早膳,您先用早膳吧!」

江晚笑了一下,问道:「殿下用膳了吗?」

流玉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去伺候殿下用膳吧!」这样她就不用去伺候了,江晚高兴地想。

「奴婢手笨,伺候殿下的事情还得王妃亲自来。」流玉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殿下的饭菜和药都端上来了,您先去伺候殿下用了,奴婢再伺候您用膳。」

「……平时伺候殿下的是谁?」江晚顿了下,好奇地问。

流玉看了她一眼,答道:「是魏砚大人和于清大人,不过魏砚大人让奴婢把饭菜和药都交给您。」

这荆王府和她想像的不一样,就连王府的侍女也一点都不上进!江晚看着流玉,恨铁不成钢。

流玉小小地後退了一步,提醒道:「王妃,药快凉了。」

江晚叹了一口气,拿起托盘敲门,「殿下,我进来罗?」

屋里没动静,她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进去,发现锺离昭靠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身上披着玄色外衫,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小扇子似的眼睫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叫人有些嫉妒。

醒了干麽不吭声,她悄悄吐槽了一句,然後小声道:「殿下,该用膳和吃药了。」

锺离昭抬眸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淡,将手中的书放下。

见他明显等着自己伺候,江晚放下托盘,拿起药碗走了过去,舀了一勺子黑漆漆的汤药送到他面前。

他没有张嘴,而是道:「本王可以自己喝。」

「喔,那你自己喝。」江晚把勺子放回碗里,默默地把药递给他。

她都忘记了,昨夜喂他喝药是因为他浑身无力,今日看他恢复了许多,应该是不必她伺候了。

锺离昭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将勺子拿出来,然後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蹙着眉将勺子放回去,把药碗递还给江晚。

江晚很理解他,哪怕没有尝那药的味道,光是闻她就觉得苦,更别说一口气喝完的锺离昭了。

「殿下要吃点蜜饯吗?能解苦的。」她把药碗放下,将旁边放着的一小碟蜜饯端过来,捧到锺离昭眼前。

「拿开,本王不吃。」他眉心蹙起,看样子十分讨厌那蜜饯。

江晚一愣,这才知道他不爱吃蜜饯,遂将蜜饯放下,把白粥递过去,「你不吃蜜饯,那喝点白粥。」

这次锺离昭倒没有拒绝,他接了过来,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动作很优雅,看起来赏心悦目……前提是他脸色没有那麽难看的话。

天知道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在吃饭,而是在吃什麽难以下咽的恶心东西。

江晚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等他好不容易吃完这碗白粥,连忙端起空碗准备出去。

锺离昭见她要离开,忍了忍开口道:「帕子。」

既不给自己清水漱口,也不知道拿帕子给他擦嘴,这个王妃是怎麽伺候人的?

「啊?」江晚回头,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傻傻地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他没有接,「拿块乾净的帕子来。」

这是嫌弃自己的帕子脏?

江晚心里一梗,气得险些将手里的空碗扣到他脸上,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又立即怂了,低声道:「你等等,我去问问流玉。」

没想到他的脸色反而有些不好,片刻之後才像是忍辱负重般开口道:「把你的帕子给我。」

江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帕子递给他,端着空碗出去了。

她离开後,锺离昭捏着那块帕子,屏住呼吸在嘴角轻轻擦拭了一下,就立即扔到了一边,可想像中的恶心却没有出现,鼻尖反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眉头微微舒展开,锺离昭有些疑惑,怎麽会这样?他不是应该感到厌恶吗?

他顿了顿,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帕子,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

好似昨夜和今晨她靠近,自己也没有感觉不适……


王府的早膳很丰盛,但却不是江晚喜欢的口味,她吃完後找来采风问道:「陈嬷嬷来王府了吗?」

陈嬷嬷是厨娘,她最喜欢陈嬷嬷做的饭菜。

「您忘记了,陈嬷嬷刚好告假回家了,过上两日才能回来。」采风道。

「好吧。」江晚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这时魏砚过来禀报,态度十分恭敬。「禀王妃,陛下和太子驾临。」

陛下和太子?江晚连忙站起来,还没等她出去迎接,便见一个神态威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面色激动的少年踏进了屋子里。

她愣了片刻,立马行礼道:「见过陛下。」

皇帝看了她一眼,扭头问身後的魏砚,「这就是昭昭的王妃?」

魏砚在旁边回答道:「禀皇上,这正是我家殿下的王妃。」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个有福气的。」

他没有挑错,这江氏刚嫁过来,昭昭就醒了。

江晚不知道该说什麽,抿唇羞涩地笑了笑。

皇帝也没想和她多聊,抬脚便进了内室,迫不及待地去看锺离昭。

「十六婶。」太子冲她拱手行了一礼,笑了笑便跟上了皇帝。

江晚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询问魏砚,「殿下叫昭昭吗?」

好奶的名字,噗。

魏砚是锺离昭的贴身侍卫,对主子的一切知之甚详,他回答道:「殿下单名一个昭字,陛下疼爱殿下,故常常唤殿下为昭昭。」

「喔。」江晚点点头。

「王妃进去给陛下奉一杯茶吧。」魏砚提点了一句。

江晚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按理说是要给荆王的父母奉茶的,但因为他父母都不在了,给皇帝奉一杯茶也行。

皇帝对锺离昭这个亲弟弟十分疼爱,甚至比对待太子还好,但太子一点也不嫉妒,除了有从小是跟在他十六叔屁股後面长大的原因外,还因为皇帝一腔父爱全在锺离昭身上,对待他们这几个儿子就没那麽上心,不上心这要求自然就低了,骂也能少挨几句。

当初大臣们上奏,太子年纪不小该成婚了,请皇帝给自己儿子挑个媳妇儿,被皇帝骂了回去,说荆王还没有成婚,哪里轮得到他了?

皇帝对亲弟弟这麽疼爱是有原因的,当初争夺皇位的时候,曾有人给皇帝下毒,却被还是奶娃娃的锺离昭误食,自此身子骨便不好了。

没过多久,兄弟俩的母妃又没了,还没成亲的皇帝只好把年幼的锺离昭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两人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更像是父子一点。

锺离昭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导致皇帝每天的心情都很差,这次冲喜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昨夜他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就怕这个弟弟先自己一步去了。

没想到半夜张院判匆匆进宫,告诉他锺离昭醒了,并且脉象平稳。

皇帝忍了一夜,本想要暂停早朝,一大早就来看望弟弟,但内侍提醒他,昨夜是荆王的新婚之夜,还是不要这麽早就去打扰得好,於是他一直忍到早朝结束,才带着太子一起来了荆王府。

江晚带着侍女进去的时候,皇帝正拉着锺离昭的手说话。

「母妃去得早,就留下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皇兄日後到地下有何颜面面对母妃?」皇帝语气哽咽。

太子同样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的十六叔,眼眶泛红。

江晚立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有些好奇锺离昭是不是也红了眼睛。

她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发现他虽然眼睛没有红,但是神情认真,侧脸看上去有些温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到他身上,江晚目光下移,落到他放在被子上的一双大手,原来他不仅脸好看,连手都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朕说给你娶个王妃,你总是不乐意,可你看看,这次要不是有她,皇兄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皇帝看了一眼江晚。

锺离昭也跟着看了过来,刚好对上江晚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昭昭,皇兄带了些东西来,庆贺你的新婚之喜,东西不多,待你王妃有孕了,我再给我侄儿多送一些。」

江晚在内心告罪,怀孕是不可能的,她可是奔着当寡妇来的。

锺离昭笑了一声,似乎很无奈,「皇兄不必为我操心。」

江晚愣了片刻,揉了揉耳朵,她昨天竟然没发现他的声音这麽好听,犹如珠玉落盘一般,清朗悦耳。

皇帝又劝说了一番,忽觉有些口渴,江晚便趁机给他奉上了一杯茶。

他拿着茶喝了一口,满意地看着她道:「好好照顾昭昭。」

皇帝身後的内侍捧着一个木盒子,恭敬地送到江晚面前。

「这是朕和昭昭的母妃留下的镯子,你好好收着。」

江晚接过来,顿时觉得手里的木盒犹如千斤重,她郑重道:「陛下放心,妾身一定好好保管。」

皇帝「嗯」了一声,又与锺离昭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太子匆匆离开了。


初夏的太阳很暖和,微风拂过脸颊暖融融的。

江晚将午膳端了进来,想要喊锺离昭用膳,转身才发现他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了。

江晚犹豫片刻,弯下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他的胸口,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忍不住多看两眼。

锺离昭像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一愣,眨眨眼睛不知作何反应。

「看够了吗?方才皇兄在的时候,你看了我……」锺离昭咳嗽了几声,收回视线,低头将薄毯往上拉了些,慢条斯理地说完,「整整一个时辰。」

轰的一下,江晚的脸蛋红了,红唇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殿、殿下不看我,怎麽知道我看殿下了?」憋了半天,她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锺离昭语塞,他往轮椅上一靠,将江晚上下打量一通,最後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轻嗤。

江晚的脸蛋越发的红了,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

她虽不像他这样俊俏似谪仙,也不像流玉那样丰乳肥臀,但她好歹也算是个大美人,可到了他面前,自己彷佛像是个灶房的烧火丫鬟,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更别说叫他赏光看上自己一眼了。

如果是被人拿这个眼神看着,她铁定要好好理论一番,可当这个人是锺离昭时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十分的凶残。

哪怕到现在她也还记得那种没办法呼吸的感觉,她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所以怂怂地低下了头,决定当做没有看懂这个眼神,拍拍裙角不存在的灰尘,默默地起身。

锺离昭见她如此,扯了扯嘴角,「少看一会儿,否则以後就不叫你看了。」

江晚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问道:「那要是多看了呢?」

「那本王就叫人把你的眼珠抠出来。」他似笑非笑道。

锺离昭生得好看,但额间的红痣生生地为他添了几分妖冶之气,加上他脸色苍白,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丝的阴森感。

江晚不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在说心里话,吓得乖乖闭上了嘴巴。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她抿着小嘴後退两步,盯着窗外随风晃动的树影,小声道:「我不看了,不打扰殿下用膳,我先告退。」

见她一下子变成了鹌鹑,锺离昭哼了一声,「呆子一个。」

嗯?江晚扭过头,撞上了一道嫌弃的视线。

「笨。」他瞥了她一眼,还补充道:「偏偏还好色。」

江晚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毫无震慑力的话,「……谁叫你生得这般好看。」

原本是想挤对他,但这话说出来反而像是夸赞,江晚都要被自己的没用气哭了。

锺离昭拿着筷子夹菜,忽然开口道:「本王让魏砚带人收拾了隔壁屋子,你待会儿搬过去住。」

他不习惯与人同屋而眠,尤其是昨晚她睡得很不老实,翻来覆去直打滚,惹得浅眠的他睡不好。

江晚自然高兴,她在外间的软榻上睡了一夜,早晨醒来是肩膀也疼脖子也酸,现在有床可以床自然乐意。

「是。」她小声地应了一声。

锺离昭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用膳。

江晚犹豫片刻,屈膝行了一礼道,声音呐呐地道:「那我不打扰你用膳了。」

「嗯。」原以为他不会回应,没想到他竟然给了点反应。

江晚提着裙摆,低着头退了出去。

一出门,候在门外的魏砚就行了一礼,问:「王妃,殿下如何了?」

江晚瞥了他一眼,「既然好奇,你怎麽不把饭菜送进去?」反倒指使自己,叫自己进去受那个气。

魏砚笑道:「殿下怕是更想见王妃一点。」

昨夜不只是太医撞见了殿下和王妃的亲密,他和于清也瞧见了,今日一直未进去伺候殿下,一方面是不想碍殿下的眼,另一方面则是怕殿下想起昨夜的事情找他麻烦。

真是会睁眼说瞎话。江晚撇嘴,却不能告诉他自己也不乐意进去送药。

她鼓鼓脸颊,瞪了魏砚一眼,提着裙子去叫采风收拾东西。


锺离昭住的是逢春院,虽说江晚的新屋子是在锺离昭隔壁,其实指的是另一个院子,名为玉棠院,两个院子中间隔了一道月亮门,从月亮门进去,里面生着一棵年分久远的老槐树,正值初夏,槐花刚好盛开,地上落了一层白白的小花。

事情都是采风带着侍女在做,江晚站在树下吹了一会儿凉风,等她为数不多的东西都搬进屋後,便伸了个懒腰进屋补觉去了。

昨夜折腾得太久,今早又醒得早,她早就累得直打瞌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等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采风刚好端了晚膳进来,见她醒了便笑着道:「奴婢还想说要叫您起来用晚膳呢,没想到您就醒了。」

睡得有点久,江晚脑袋晕乎乎的,浑身无力,嗓子乾得要冒烟,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摇摇脑袋叫采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嗓子没那麽难受了,她才恹恹地道:「殿下的药熬好了吗?我先去给殿下送了药和晚膳,再回来用膳。」

采风回头笑着道:「方才您睡着的时候,魏砚大人来了一趟,说殿下让您好好歇着,这送药的事情本就是他做的,怎麽能劳烦您。所以您就安心地用膳吧。」

江晚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用完晚膳,采风忽然拍了拍脑袋,想起一件事来,「王妃,奴婢险些忘记了,昨日中午您快出阁的时候,门房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有人给您的。可昨日事情太多,奴婢没有时间交给您,便自己收着,到这会儿才想起来。」

她急匆匆进了内室,翻了好一会儿,然後拿着一封信出来,把信递给江晚,「这信上未署名,奴婢也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

江晚也一脸疑惑,接过信後慢慢打开,可看了一会儿,她就生气地把那封信拍到了桌子上,「以後再有这种信,你直接让人烧了,别送到我眼前来!」

「是谁给您写的信,叫您这般生气?」采风给江晚沏了一杯茶,不解地问。

她家王妃脾气虽算不上顶好,但能叫她生气成这样的还真没有几个人。

江晚冷哼一声,「是赵修然。」

「是他?」采风蹙起眉,厌恶道:「他不是已经与昭容郡主订亲了吗?」

江晚也想知道赵修然的脑袋是不是有坑,明明与昭容郡主定了亲,却还一直给自己写信,上次那封她看都没看直接烧了,没想到这家伙死性不改,居然在她成婚当日叫人送信过来。

「王妃,您可千万别相信那个陈世美,他无非就是想要鱼与熊掌都兼得。」采风害怕王妃昏了头背着荆王和赵修然私会,连忙劝道。

荆王殿下虽然身子不好,但人生得好看,主子又是正经的荆王妃,除非烧坏了脑袋,不然一般人才不会选择赵修然。

「我又不是傻子。」江晚翻了个白眼,叫采风点了一盏灯,将那封信给烧了。

采风猜的没错,赵修然在信里先是诉说了自己的心意,又道出自己的无奈,说与昭容郡主订亲完全是受晋王的权势威逼,他的心只在江晚一人身上。

江晚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别说这话是假的,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原谅这种顶不住压力的男人。

烧了信以後,她趴到桌子上,生气地又拍了拍桌子。

采风迟疑片刻道:「王妃,明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您要一个人回去吗?」

荆王殿下卧病在床,无法陪王妃归宁,然而王妃若是一个人回去,三姑娘只怕又要冷言冷语了。

江晚也有些苦恼,锺离昭定然是不会陪自己回门的,但她一个人回去的话,好像显得十分凄凉,而且回门是要备礼的,这肯定得由王府的人准备,她总不可能在自己嫁妆里翻东西再带回去。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帕子盖到自己脸上,苦着脸道:「我也想知道该怎麽办。」

这荆王府她也是刚嫁进来,直到现在连院门都没出过,管家权也不在自己手中,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要不您去与殿下说说?」采风建议道。

找他?江晚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冷峻的脸庞,严重怀疑锺离昭根本不会想理会这种闲事,但她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算了,我还是去试试吧。」她双手撑着下巴,鼓了鼓脸蛋,给自己加油打气。

第三章 陪同回门见家人

江晚出去找锺离昭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屋外那棵老槐树的枝叶随风招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绕过月亮门,便看到魏砚守在门外,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窗纱上投射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本书。

魏砚看到江晚,忙行了一礼,「王妃怎麽来了?」

江晚看了眼那道影子,答道:「我有事找殿下。」

「那您快进去吧。」魏砚没问有什麽事,更没有通传的意思,直接让开路请她进屋。

江晚迟疑了片刻,朝他点点头道了一声谢,走到内室门口,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还未说话,便听到锺离昭有些冷淡的声音,「进来。」

她手放在门上,又开始犹豫要不要与他说这件事,谁叫他的声音如此冰冷,甚至还带有一丝丝不耐,让她开始担心他会不会不听自己说完,就直接叫自己滚出去?

许久没等到人进来,锺离昭眉头蹙起,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门口,「何人在外面?」

江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探了脑袋进去,小心翼翼道:「是我,殿下。」

「你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干什麽?」见到是她,锺离昭有些意外。

江晚羞赧地笑了一声,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关上门道:「我害怕打扰殿下。」

「你来找本王有何事?」他又俯身拿起刚才那本书,抬了抬眼皮子。

「明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殿下身子不好……我想……」她把手背在身後,吞吞吐吐道。

锺离昭没好气地道:「有话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

江晚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深吸一口气,气都不喘一下,「我想说明天要回门,但殿下身子不好,要不就暂且推迟,等你身子好一些了再回去,你要是不想陪我回门也没关系,我明天可以一个人回去。」

只要借用一下他身边的侍从,给自己撑一下腰便是。她的脚尖在地上轻轻转了几圈,思索怎麽向他开口借侍卫。

锺离昭思索片刻,说:「本王知晓了,你先出去吧。」

「嗄?」江晚茫然。

他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五日後,本王会陪你回江府一趟,明早先叫魏砚去江家知会一声。」

「啊?」江晚依然满心疑惑。

他身子这麽虚弱,五日後能出门吗?要是出门犯了病,皇帝只怕又要把她活埋,为他殉葬了。

「你若是无事,便可以出去了。」他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江晚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殿下身子不好,要不还是我明日一个人回去吧。」

「本王没那麽虚弱,若是叫你独自一人回门,本王丢不起那个人。」他声音不咸不淡,「回门礼魏砚会准备好。」

江晚还想说些什麽,但被他眼神一扫,就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是。」她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转过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锺离昭已经低下头继续看书,只好帮他关上门。

「王妃慢走。」魏砚见她怏怏不乐的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殿下真是的,从前视女子为蛇蠍,死都不愿意成亲,如今陛下藉着冲喜的由头为殿下娶了王妃,他也没有那麽厌恶,甚至允许王妃近身,自己原以为看到了小世子的影子,没想到这才成亲两日,殿下就惹得王妃不高兴。

江晚从他面前路过,走了几步後扭过头问:「以殿下的身子,五日後能出门吗?」

魏砚愣了一下,答道:「殿下身子虚弱,还是卧床静养为妙。」

江晚眉目间的忧愁越发明显了,「那你帮忙劝劝殿下,我可以自己回门,不必麻烦殿下陪同前去。」

听到她的话,魏砚微微一愣,王妃是因这个不高兴?

她看了一眼魏砚,又叹息一声,慢吞吞地穿过月亮门回了屋子。

待她离开後,锺离昭忽然咳嗽了一声,扬声将魏砚喊了进去。

「去备好回门礼,五日後本王会与王妃一起回门。」屋里烛火昏暗,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魏砚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劝说了一番。

「无事。」锺离昭又咳嗽了一声,他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出不了什麽大事的。

停顿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麽事,又说道:「叫工匠去为王妃打造一批首饰,时下流行的衣裙再多做几套。」

魏砚愣了一下,想到今日王妃的穿着打扮,觉得自己实在是粗心大意。

原本这些是成亲前就该备好的,但殿下和王妃的婚事有些不同,便没来得及让人做,没想到却是殿下先想起来,还亲自嘱咐。

「不必告诉她。」锺离昭斜睨了他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是。」魏砚知道他家殿下一向是面冷心热的人,并未惊奇,并将方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一并告知,还说了句,「王妃也担忧殿下。」

「多事。」锺离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气淡淡的,也不知是说魏砚还是说江晚。

魏砚知晓自己劝不过,只好退了下去,去找太医询问锺离昭的身体情况。


嫁入王府的第三日,魏砚带着管家来了江晚的院子,将王府的管家权交到她的手中。

因为对王府还不熟悉,所以江晚也没贸然地改变规矩,只是认了管事的脸,叫他们还是依照往日作风来做事。

回门这日,大清早流玉就带着侍女来了,各个手里都捧着东西,有金银玉饰,还有几身华美精致的衣裙。

「这些东西早该给您送来的,只是前些日子殿下昏迷不醒,府中上下乱作一团,没来得及准备,望王妃恕罪。」流玉解释道:「这些都是赶制出来的,王妃先用着,过些时日奴婢再给您送一批来。」

「好。」江晚舒了口气。

当初嫁得匆促,从被皇帝选中到进荆王府,前後统共就几日的功夫,江家没有给她准备穿得出去的衣裙,王府也没见动静,弄得她一直很忐忑,好在有流玉送来的衣服首饰,今日回门不会太丢人。

「奴婢伺候您梳妆打扮吧。」流玉笑吟吟地道,走到江晚身後为她梳头。

流玉的手艺江晚是见识过的,便没有拒绝。

等梳妆打扮完毕,她喝了半碗粥便带着采风出了门,到锺离昭的屋外等候。

锺离昭并未让她等多久,几乎是她刚到,正屋的门便打开,由魏砚推着他出来。

江晚本来正低着头用脚尖踢小石子,听到声音便抬起了头。

他今日身穿一身玄色织金长袍,乌黑的头发用金冠束起,五官俊美,薄唇紧抿,虽冷着一张脸,但额心那颗红痣为他平添一抹风流,抚平了他身上的冷意。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似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优雅而神秘,宛如神只。

江晚看得出神,傻傻地站着没说话。

看到她呆愣愣的模样,锺离昭下意识蹙眉,在她面前停住,冷声道:「走了。」

「喔。」江晚回神,手脚顿时都不知该放到哪里。

这时于清拿着一件玄色披风小跑着过来,他看了一眼江晚,犹豫片刻後将披风递给了她。

江晚下意识接过,然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叫自己给锺离昭披上呢,顿时觉得这披风有些烫手。

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在锺离昭面前蹲下,小声道:「殿下,我为你披上披风。」

几日不见,锺离昭面色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于清,眼神里带着警告。

见他没有拒绝,江晚松了一口气,抖抖手里的披风,抬手往他身上一披,低头认真地系上披风的带子,她眸子垂着,小扇子般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小嘴抿着十分认真,像是在做一件大事。

锺离昭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突然顿了顿。

她很快把披风系好,弯了弯嘴角,站起身道:「好了,殿下。」

她原想着锺离昭身子不好,怕是不宜出门,但现在看着又觉得他的身子没那麽虚弱,所以到底没有说扫兴的话。

锺离昭沉默片刻,抬抬眼皮,伸手松了松披风的带子。

虽然什麽也没说,但江晚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读取到「他被勒到了」的资讯,她尴尬地低下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走吧。」锺离昭语气淡淡的。

江晚安静地跟在锺离昭身後,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口。

停在门口的马车低调奢华,马车边挂着一块玄色木牌,上面写了一个「荆」字,昭示着马车主人的身分。

车夫放好踏凳,锺离昭自轮椅上站起来,撩开车帘,阔步上了马车。

江晚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着这个高大宽阔的马车,提着裙子低头上了马车,规规矩矩地坐到锺离昭右手边。

「殿下喜欢喝清茶,常看的书在後面的抽屉里,里面还有流云给王妃准备的糕点,王妃若是肚子饿了可以垫一垫。」魏砚在外面交代一番,便翻身上了马。

流云跟流玉一样,同是伺候锺离昭的,他身边共有四个流字辈的侍女。

马车里只有锺离昭和自己,江晚有些坐立不安,觉得空气中都带着冷意。

锺离昭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翻开了一本书,拿在手上垂眸看着。

江晚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这个模样反倒是放心了许多,她想了想,拿起煮茶的紫砂壶开始泡茶。

时下流行的煮茶方法都是在里面放上花椒和盐等物,但魏砚说锺离昭喜欢喝清茶,所以她就没放那些东西,只是捏了一撮茶放进去。

她泡茶的时候很认真,全副心思都放在上面,等水咕噜咕噜开了,便用帕子裹住壶把,给锺离昭和自己各倒上一杯茶,再安静地把其中一杯推到了锺离昭面前。

做完这一切,刚抬起头,她就发现锺离昭正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江晚没看懂他的眼神,眨眨杏眸,试探地问:「殿下不如尝尝我泡的茶?」

锺离昭的目光落在那杯淡绿色的清茶上,「嗯」了一声後又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江晚也没催促,泡完茶,看到旁边放着一遝书,也从中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锺离昭拿起了那杯茶喝了一口,评价了一句,「尚可。」

江晚从书中抬起头,「殿下不讨厌便好。」

锺离昭慢悠悠地喝完那杯茶,目光落在江晚手中的话本上,眉头忽然皱了皱,「这书哪来的?」

「嗯?」江晚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见桌子上放着一叠书,刚好又闲来无事,便随手拿了一本。」

锺离昭垂眸,在那叠书里翻了一本出来,「这种书没什麽好看的,要看便看这个。」

江晚放下手中的话本,乖乖地拿起他选的那本《孟子》,确实是再正经不过的书了,可惜她看不进去。

想到他刚才眼神似乎有些怪异,江晚心里直犯嘀咕,她偷偷瞄了一眼那本书,想要看看究竟哪里不对。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那话本的名字是《浮华录》,看起来很正经,但它下面的小字可一点也不正经——溺宠小娇妻:腹黑王爷爱上我。

江晚张了张嘴,有心解释一番,但锺离昭没其他表示,自己越解释反而越显得心虚,不过什麽都不说又觉得有点憋屈……

她看了锺离昭好几眼,最後还是悻悻的低下了头。

就在江晚无奈的间隙,马车在江府门口停了下来,采风和魏砚来到马车前,撩开帘子先将江晚扶了下来,然後江晚又扭头去扶锺离昭。

看见一双白嫩纤细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锺离昭微微一顿,目光在她面前扫过,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江晚回过头,便见江逢鹤一脸欣慰地看着她,而继母何氏身後的两个妹妹眼中更满是艳羡之色。

那个……她只是想扶一下他,并不是叫他牵自己的手啊!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逢鹤神情恭敬,与锺离昭说话时脸上带着巴结讨好,甚至对江晚这个女儿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只不过江晚仍然记得他要把自己嫁给老鳏夫的事情,所以并不爱搭话。

「晚晚母亲早逝,下官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性子难免有些顽劣,若是她哪里惹殿下不高兴了,殿下只管教训便是。」江逢鹤瞥了一眼江晚,对锺离昭说道。

他的话叫江晚忍不住皱眉,刚想回怼一句,锺离昭便说话了。

他的声音微冷,脸上的笑也寡淡了几分,「她既已经嫁与本王,便是本王的王妃,规矩便是松散一些也无人敢说闲话。」

是了,锺离昭深受皇帝宠爱,他的王妃再不好,谁敢说上一句不妥?

即便江逢鹤再没眼色,也知道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他老脸一臊,拱手道:「是下官僭越了。」

锺离昭没说话,气氛登时便有些僵。

江晚有些意外,悄悄歪头看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出言维护自己,正愣愣出神,锺离昭刚巧偏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便撞上了。

「以後在人前不要这般。」他松开她的手,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他果然误会了。江晚欲哭无泪,脸上有些热,但她又不好解释,只能点点头「嗯」了一声。

江逢鹤一直弯着腰,锺离昭不开口他就不敢起身,很快额头便落下了汗珠。

他想错了,原以为荆王殿下看着温和,自己又是他的岳父,无论如何他都会给自己几分颜面,结果却是当着这麽多人的面,还是在自家门口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江晚这妮子也真是的,竟然不帮自己说两句话,枉费养她那麽大,真是个白眼狼。

这时,江晚的二妹江愁余打破了尴尬。

「外面冷,姊姊和姊夫快进屋吧!」

锺离昭没接话,江晚则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立在他身後推轮椅。

江愁余彷佛不觉得尴尬,她目光落在锺离昭身上,带着一丝无奈。

锺离昭的手放在轮椅扶手上轻轻叩动,沉闷的声音彷佛敲击在众人心头,过了许久他才对江晚道:「推本王进去。」

「是。」江晚低着头,推动轮椅往江府里走。

江逢鹤见此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欣慰地看了一眼江愁余。

二女儿是个好的,不像大女儿江晚冷心冷肺的,做了荆王妃後仗着有靠山,直接骑到自己头上来了,恐怕日後也不会为江家谋好处,提携他这个父亲。

进了江府後,江逢鹤让何氏和两个女儿请江晚去了後院说话,自己则留在前厅招待锺离昭。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江逢鹤说话小心了许多,言语间都透着恭敬和拘束。


江晚和何氏其实没有什麽好聊的,何氏性子沉默不爱讲话,她没出嫁前十天半个月才能和何氏说上一句话,倒是江愁余和江秋茗姊妹俩话多,她刚落坐便笑着与她闲聊起来。

「大姊姊,听说荆王殿下之所以能够醒来,全因为你是个有大福气之人,不知道事情真相究竟是怎样?」江愁余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探究之色。

江晚在锺离昭面前怂,但不代表在江家人面前也怂,相反她并不好惹,只不过她懂得审时度势,在没能力的时候装出一副温柔胆怯,与世无争的模样,一旦她有了底气,便绝不会忍气吞声。

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小人得志?江晚有些好笑的想。

她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江愁余。「真相自然是你听的那般,我福泽深厚,刚进新房殿下就醒来了,妹妹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殿下。」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麽聊斋,她文能婊气冲天,武能摁着人搧巴掌,哪会看不出江愁余的绿茶本质。

江愁余柔柔一笑,「妹妹只是好奇,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拿到殿下面前去问。」

「对了,听说大姊姊肚子里有了小世子,陛下因此给你赏赐了十几箱东西。是不是因为这样,陛下才选大姊姊冲喜的?」江秋茗故作天真地问道。

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她分明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江晚露出一个假笑,「外头流言蜚语那麽多,你连是真是假都分不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

江秋茗究竟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自己与她相处了整整十三年,怎麽会不清楚?

这两姊妹性子跟何氏天差地别,反倒像极了江逢鹤。

「大姊姊,你怎麽可以这样说我?」江秋茗一脸委屈,「你原来不是这样的,怎麽才嫁给姊夫两日就变了?」

江晚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叫我姊姊,都是直呼名字的,怎麽现在学乖了?对了,姊夫不是你能喊的,乖乖喊殿下吧。」

「你!」江秋茗气呼呼地瞪着江晚。

她真是看走眼了,往日连顶嘴都不敢的江晚,现在竟然拐弯抹角的挤对自己!

「好啦,大姊姊和你开玩笑的。」江愁余拉住江秋茗的手,无奈道:「谁叫你一直没规矩,快向大姊姊赔个不是。」

江秋茗扭过头不说话。

江愁余叹口气,对江晚道:「大姊姊你别生气,她被母亲惯坏了。」

「她不只被惯坏了,还蠢得恶毒。」江晚喝了口茶。

江愁余有些尴尬,何氏则唯唯诺诺地向江晚道歉。

江晚见此心里叹了口气,也懒得和江秋茗计较了,说实话她挺感谢何氏从来不会为难自己,不像有的人家使劲折磨原配所出子女。

几人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下人来报午膳好了,何氏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邀请江晚去前厅用膳。

到了前厅,等江晚落坐後,坐在她身旁的锺离昭忽然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不高兴?」

江晚有些讶异,以他那副冷清的性子,竟然会主动关怀自己,还能看出自己不开心,明明她什麽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低着头,拿着筷子戳了戳碗,「也算不上不开心,只不过是两位妹妹问我是不是因为有孕才嫁给殿下的。」

「有孕?」锺离昭微微蹙眉。

「是呀,嫁给殿下两天就有孕了,殿下开不开心?」江晚偏头,大胆开了一句玩笑。

锺离昭放下筷子,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怎麽回事?」

「自然是因为前些日子陛下说的话,还有那十几箱东西。也不知怎麽传的,到今日已经传成我怀有身孕,陛下高兴赏赐我十几箱东西,明明那十几箱东西我连摸都没有摸过!」江晚小声嘟囔。

「回去我叫魏砚把东西搬去你那。」锺离昭侧眸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晚忙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是生气江秋茗造谣坏她名声,从没有打过那些东西的主意,毕竟那都是皇帝赏赐给他的,况且流玉今早才送了许多东西来,她怎好再拿他的东西?

锺离昭见她似乎真的没有要的意思,便也没再坚持。

许是因为他在的缘故,饭桌上很安静,就连筷子轻轻磕到碗上的声音都很明显,系统提示音就更加明显了。

熟悉的滴滴声响起,江晚心里一咯噔,抬起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正和江家人一起用膳,你夫君突然痛苦呻吟,你连忙放下碗筷查看,发现他被一根鱼刺卡住了,你虽然想尽办法救他,他仍旧呻吟声渐小,最终没了呼吸。皇帝震怒,下令赐白绫让你为夫君殉葬,为了自救你选择——

一、握住夫君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殿下,我钦慕你已久,请一定一定要叫我给你生孩子。」

二、喝掉饭桌上所有鱼汤,让你的夫君无鱼汤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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