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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დ资讯] 祝卿卿《娶妻金满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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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7 20:3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祝卿卿《娶妻金满堂》(下)

出版日期:2020/01/07

内容简介

若有最佳好媳妇奖,李如意称第二就没人敢拿第一,
等回了被流放的霍子武,在他调养身体期间肩负起家庭经济重担,

他想在事业上闯出一番成就,她便教他制瓷、制水泥,
而他无私地分享不仅带领全县奔富贵,还收获了好名声,
如今谁人不知他们一家是全县的大财神,得好生供着?
可偏偏他三叔搞出烂摊子,导致他们被迫接掌亏损的酒楼,
婆母看不惯他们夫妻俩过得甜蜜,还认为是她挑拨了他俩的母子关系,
趁他不在带着侄女闹上门,逼着她要给他纳妾,
幸好他从无二心,她说什麽他都听,只是有一点她不是很能接受,
他竟怂恿她弟弟迎娶高官之女!


  第二十章 酒楼开幕被闹事

  大家都是一个县的,认识乔氏的人也不在少数,此时看见她以一副抄家灭族的气势闯入,爱看戏的人们立刻如同滚水般沸腾起来。

  霍三叔和陈碧玉大概也没有想到乔氏今日会过来。

  老实巴交到几近窝囊的霍三叔,第一次比别人先一步开口,「阿梅,你这是在干什麽?」

  「还能干什麽?带着这些个凶神恶煞,摆明是要砸场子啊。」不待乔氏说话,陈碧玉就走上前来,她的脸上连连露出冷笑,故意阴阳怪气地道:「好姊姊,我知道你素来看不惯我,可今儿是我与振亮酒楼开业的好日子,来的朋友们也都有头有脸的,你就算为了咱们家,也不该来闹啊!」

  周围的人听见陈碧玉这样说,果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让人比较意外的是,此时此刻的乔氏面对着陈碧玉的挑衅,竟然没像以前那样立刻暴怒,她只冷冷地笑了一声,对着一旁的霍三叔骂道:「你个瞎眼的老东西,一个被人骑过无数次的婊子,你却拿她当心肝宝贝了!」

  这话音一落,周围的窃窃私语猛然大声了许多,这可是在赤裸裸地指责一个女人的名节。

  「你胡说八道什麽?」霍三叔的脸孔骤然涨个通红,他这时候是真心喜欢陈碧玉的,自然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诋毁她,「你你你,你再说这样的话,我我我……我就休了你!」

  「你就算休了我,她陈碧玉还是个婊子。」乔氏的声音大得几乎能够震碎房梁,「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寡妇,她是倚红楼曾经的娼妓玉堂春。」

  「哗——?」的一声,众人彻底炸锅了,无数带着各色异样的目光疯狂地向陈碧玉探去,好奇的、鄙夷的,甚至是暧昧的与下流的。

  陈碧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藏得最深的老底居然就这麽让人一掀到底,可是她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你这是污蔑。」陈碧玉像是受到了什麽天大委屈般,哭道:「我素来知道你是最恶毒不过的,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恶毒到这种程度,天杀的女人,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

  陈碧玉满脸泪水,本来上好的妆容此时也糊成了一团。

  「是啊,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会要人命的。」大概是美人垂泪的表演太真实,果然引起许多人的同情心。

  但在一旁看着的李如意却觉得,这事大约没那麽简单,乔氏今天这架势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没有确实的证据,她能在这种场合跑出来砸场子吗?

  「证据?好,你们要证据,我就给你们证据。」乔氏看着陈碧玉的眼神带着刻骨的恨意,还有种捏住王牌的得意。

  她话音一落,站在她身後的一个男人就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从门外被拖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材乾瘪、满脸油腻,浑身充满一种猥琐之感的男子,他刚一出现就让陈碧玉的脸色起了变化。

  今日跟乔氏一起来的都是她的娘家兄弟,性情都十分粗鲁,只见其狠狠地把那乾瘦男子向前推搡一把,粗声道:「好叫各位知道,此人正是倚红楼的龟公,在那里做了整整二十年了。」

  龟公也就是拉皮条兼看管楼里姑娘的人,在普罗大众的印象中,这样的人可不算是男人,基本上与太监相等。

  那龟公显然也知道今日到这里来是干什麽的,站好了後,立刻就抬起头面向陈碧玉,苦哈哈地打招呼道:「春姑娘,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陈碧玉到底不是一般人,都被人这样当面叫破了竟也是面不改色,「什麽好久不见,我压根就不认识你……好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定是你花钱雇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跑来信口雌黄地污蔑我,老天爷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霍三叔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举棋不定的神色,不知道谁说的才是事实。

  「春姑娘说这样的话就显得有些无情了。」那瘪瘦男子舔了舔乾裂的下嘴皮,笑着说道:「你十三岁那年进了倚红楼,十五岁的时候正式挂牌接客,因擅长唱词,伺候男人也利索,在楼里很是红火了些年,後来到你二十九那年,岁数实在大了,便自个儿给鸨娘交了赎身银子出了倚红楼,你说你自个儿不是春姑娘,那行,我给你个确切的证据,在你左乳上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对不对?」

  此话一落,还不等周围人有所反应,乔氏就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陈碧玉扑去,拽着陈碧玉的衣服就往下扯,那一瞬间,女人雪白而高耸的半边胸脯彻彻底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左乳上方的艳红小痣也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

  轰地一声,所有人爆发出了惊叹。

  被人压在地上,陈碧玉简直就要气疯了,她一边挣扎还击,一边朝着周围尖叫道:「看什麽看,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帮我。」

  酒楼里的夥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後方才慢慢吞吞地蹭过来,可是乔氏带的那些个娘家兄弟能让他们靠近吗?

  陈碧玉是女人,他们不好直接上手,乾脆让乔氏自个儿揍就是了。

  於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两个女人打的是你死我活,没一会儿,两人的脸蛋就双双开花,相互挠成了血葫芦。

  霍子武坐在那里正看得津津有味,李如意却用胳膊肘推推他,他抬起头看了娇妻一眼。

  李如意示意他去看霍三叔,那老实的男人此时正蹲在地上,双头紧紧地薅住自个儿的头发,一副即将要崩溃的样子。

  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今日霍振兴和霍二叔都没在这里,酒楼里除了霍三叔外就霍子武一个姓霍的了,他这个时候光坐在这里吃茶看戏,落在别人眼里总是不好的。

  霍子武轻轻叹了口气,拍拍手上的瓜子皮,站起身。

  「还不给我住手!」片刻之後,霍子武一手一个,把那滚在地上、形象全无的两个女人拉了起来,他对着披头散发的乔氏道:「三婶,你要是想闹,回家关上房门,愿意怎麽闹就怎麽闹,这大庭广众的,您这麽做可就不合适了!」

  说完乔氏,霍子武又看了鼻青脸肿的陈碧玉一眼,淡淡地说了句,「你也回吧!」

  如今的霍子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街头小霸王了,因着教大家制瓷,县里面的人谁不对他心存感激?个人声望那是与日剧增,如今他一出声,无论是乔氏、陈碧玉,还是现场那些看热闹的,必定是要给他一个面子的。

  霍振兴简直就要气疯了,他不过是紧急出门了几天而已,怎麽一回来,他们霍家就成了全县的笑话了?

  「你说,你到底打算怎麽办?」

  霍老太太、霍振兴、霍二叔以及霍子武,这几个能在霍家说得上话的人都在此处,而身为事情的中心人物,霍三叔却是如同罪犯般低垂着头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颓唐的气息。

  「什麽怎麽办?还能怎麽办?」谁想先说话的不是当事人,而是霍老太太,只听老人家用着斩钉截铁地语气道:「赶紧把那个女人给我赶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她再出现在咱们霍家的大门里。」

  霍老太太简直就要气死了,想他们霍家虽算不上什麽有名望的人家,但几代下来也都是清清白白、老老实实地活着,谁想今朝一时不慎,纳了个破鞋回来,还叫所有人都知道了,霍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气得她差点没中风。

  母亲的话语让霍三叔的身子浑身一震,他抬起头,嘴巴颤抖几下,显然心里并没有真的做出选择。

  「三弟,你就听娘的吧。」此时,连素来憨厚的霍二叔都开口道:「那个女人说自己是寡妇,但实际上却是个……她就是看你人老实,故意骗你的,这样的女人心都是歪的,不能放在身边。」

  霍三叔的牙齿开始上下打起颤来,不知道多久後,他哑着声音道:「不管怎麽说,她也给了我一个儿子啊。」

  「你还好意思提儿子。」霍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个女人的裤腰带那麽松,孩子是不是你的种还不一定呢。」

  说实话,霍三叔的孩子,从长相上来说的确不怎麽像自己的父亲,原先霍老太太还不会这麽怀疑,可当陈碧玉的出身被掀出来时,别人对她的品性就会产生剧烈的质疑,孩子自然就被牵扯进来了。

  「不、不会的。」霍三叔的脑袋晃成了只拨浪鼓,「孩子是我的,绝对是我的!」

  霍三叔的精神明显不对劲,便是霍振兴见了多少也有点於心不忍,然而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老三,这一次你必须听我们的。」霍振兴用着斩钉截铁的语气道:「若你以後还认这个娘,还认我们这两个哥哥,认你自己还是霍家的人,那就去跟那女人一刀两断,至於孩子,你要真确定是自己的,那就留下来,但是陈碧玉……必须得走。」

  霍振兴觉得自己是真心为弟弟好的,他不赶走陈碧玉,那麽这个污名就得一辈子被弟弟顶在脑瓜上,一片青青大草原啊,让他弟弟以後还怎麽做人?

  霍三叔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看起来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全程围观的霍子武,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意见。

  从老宅出来後,霍三叔自个儿在街上足足逛了好几个时辰,直至天黑,方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向着他与陈碧玉的家中走去。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同时响起的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霍三叔吓了一跳,立即抬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正悬挂在房梁上面,他被惊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後,双腿发软地跑过来救人。

  片刻之後,陈碧玉的脑袋终於从白绫圈里钻了出来,扑通一声,这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陈碧玉脸色发青,急咳了起来。

  「你这是要干什麽!」霍三叔难得的发了大火。

  「干、干什麽……」陈碧玉骤然大哭起来,「你眼睛是瞎的吗?我自然是要寻死啊,你们人人都恨不得我死,好,我就如你们的意,反正我这一辈子就是个遭罪的命,打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後来更是被送到那样的地方,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好不容易出来後,我就想着要本本分分、堂堂正正地过日子,再後来更是遇见了你,你本分、老实、善良,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我便想着与你成就一段姻缘也是好的,为此还不惜做了个妾室,可是、可是……你如今却开始嫌弃我,原来你和那些男人都是一样的,老天爷啊……我一片真心终究还是错付了啊……」

  如此一番唱念做打,让霍三叔的脑袋开始发懵,立刻就忘了自个儿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也忘记了今日母亲与兄长们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说到底,霍三叔心里还是喜欢并且舍不得她的。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陈碧玉在霍三叔怀里不停挣扎着。

  「我我……我没有嫌弃你啊。」

  「你哪里没有?」陈碧玉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如果你没有嫌弃我,那为什麽这几日你都不肯回来?可见你心里面还是信了乔氏那个恶毒女人的话,开始嫌弃我了。」

  「那、那也是你骗我再先。」霍三叔思维开始陷入陈碧玉的话语里。

  「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这样说的啊。」陈碧玉看着霍三叔,一边哭一边诉说起来,从她小时候家里的赤贫、父母的无情,到被卖进青楼里,每天都过着怎样充满辛酸屈辱的日子。

  「那个时候也是有很多富商愿意出银子赎我出去的,可是我知道,他们不过都是拿我当个玩意,时间长了,肯定都不会要我的,所以我就发誓,我要自己攒银子,拚了命的攒银子,终有一天我会离开那里的。」陈碧玉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在命运的逼迫下,却依然不屈不挠的女子。

  她道:「老爷,你知道吗?我改名换姓来到这里,就是想要抛却过往重新再活一回,我说自己是寡妇也不是存心想要欺骗谁,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老爷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成亲的,我不配,也没那个命,可老天偏偏让我遇见了你……呜呜……」

  陈碧玉哭得可怜,说的话更是让人肝肠寸断,本就心思不定的霍三叔更是被她说得心软了。

  「算了,既然死不成,那就让我再厚脸皮的活几年吧,但是我也不能再继续连累你了。」陈碧玉道:「我这就带着孩子离开丰陶县,永远的离开这里。」

  「不不不!」一听陈碧玉要走,霍三叔彻彻底底地急了,「不能走,你和孩子一个都不能走!」

  没错!就像是碧玉说的那样,她不是故意骗自己的,她只是、只是羞於提及往事罢了。

  苦衷,对,就是苦衷!

  「老爷!」陈碧玉倒在男人的怀里,惴惴不安地哭泣道:「你、你还愿意要我和孩子吗?」

  这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怀抱中,霍三叔看不见的角落里,陈碧玉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与此同时,霍子武的家中。

  「我看这事够呛。」李如意跟自家丈夫说起这个事情来,「陈碧玉能言会道,既拿得定主意又放得下身段,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发的。」更何况对手还是那麽软弱的霍三叔。

  「我也是这麽觉得的。」霍子武盘坐在床上,手里正在扒着一只橘子,「咱们三叔对那女人可是着了魔的,没有那麽容易清醒过来。」

  李如意点点头,而後想起什麽似的对着他感叹道:「这一次,还真是要对三婶刮目相看了,她是怎麽想到去查陈碧玉的身世的啊?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陈碧玉刚进门的时候,两个人斗得那叫一个激烈,然而乔氏的段数明显不如前者,基本上是百战百输,弄到後来她那边竟渐渐没了动静。

  大家都以为她这是认输了,斗不过陈碧玉所以放弃了,可谁想得到,人家暂时的偃旗息鼓,其实是正在憋大招呢,如今大招放出,果真是杀伤力了得!

  「那两个女人啊,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着,霍子武把橘子瓣放在娇妻的唇边。

  李如意乖乖地张开了嘴巴,觉得她相公这话说的甚是正确。

  吃完了橘子,她想了想後,还是决定把那天看见的事情跟霍子武说一下,不管那怀疑是真是假,先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听了以後不能轻举妄动。」

  「什麽事情,弄得这麽严肃?」他好笑地问道。

  於是,李如意三言两语就把那日她看见的场面描绘了一遍。

  「若换作旁人,我断然不会这样轻易怀疑,只是你也知道,陈碧玉她进门的手段颇不光彩,素日行事也是轻浮居多,所以我那日一见那场景,不知怎地就往那方面想了。」说到这里,她的小脸上多少出现了羞愧的表情。

  可霍子武的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没成亲之前做妓,跟成了婚後,依然做妓给别的男人生孩子?这可是赤裸裸的两码事。

  「许有才、陈碧玉,陈碧玉、许有才……哼。」若他们真是一对奸夫淫妇……

  霍子武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欺负老实人,也得看看这个老实人姓什麽不是?

  夜半三更,一道人影从後门悄悄溜出,上了辆马车,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陈碧玉那张脸。

  「你来了!」等在车子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意怀疑的奸夫许有才,见了陈碧玉上马车,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孩子没事吧?」

  「孩子孩子孩子,你整日就想着你的孩子,你怎麽不关心关心我的死活?」陈碧玉面色铁青地朝着许有才抱怨道:「我都要被人给逼死了。」

  许有才见她情绪不稳,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把人搂在了怀里,温声安慰起来。

  要说这两人的渊源,那也是有着一段故事的,早在陈碧玉还在倚红楼挂牌接客的时候,许有才就是她的入幕之宾,当然,这娼妓与嫖客的关系谁都不会当真,反正左不过就是春风一度,可是等陈碧玉从楼里出来,改名换姓,到了丰陶县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竟让许有才给认了出来。

  这许有才也是个性情卑劣的小人,竟以此为要胁,让陈碧玉与他往来。

  当然,在这其中陈碧玉也没少得到好处,无论是她以前开的那个酒铺,还是扩大面积後的酒楼,都有许有才的出资。

  「霍三那个老废物,没有怀疑孩子的事情吧?」他问道。

  「怎麽没有?」陈碧玉道:「若不是我耍了些手段哄住了他,你现在看到的,恐怕就是我的屍体了。」

  「好宝贝,哪有这麽严重,大不了你就离开霍家,我养着你。」

  「呵……」陈碧玉闻言却冷笑一声,说道:「这话你怎麽早不说?当初我怀了身孕告知与你,你却说什麽都不相信,而我为了能让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不得不嫁给了霍振亮,可等孩子出生後,你的态度却转了个大弯,这又有什麽用?」

  听了陈碧玉的话後,许有才的脸上也露出颤颤的表情,半晌後,方才乾巴巴地解释了几句,「误会,都是误会,我那时也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嘛。」

  陈碧玉素来知道什麽叫做见好就收,见许有才服软了,立即也跟着柔和了语气。

  「好了,以前的那些咱们都不说了,可现下却有一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我知道。」许有才不大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丝阴冷的光芒,「是乔氏。」

  「没错,就是那贱妇!」提及乔氏,陈碧玉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扭曲了起来,「她竟让我受此大辱,这口气不出,我誓不为人。」

  「那你想怎麽办?」许有才问道。

  「正好想请教你呢。」陈碧玉柔柔地靠在他的怀里,「你是个见多识广的,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乔氏那恶妇实在是太坏,说句实话,这样的女人还是死了最好呢。」

  要不怎麽都说最毒妇人心呢,此时的陈碧玉已然是对乔氏起了杀念了。

  「让我好好想一想。」许有才眯起眼睛,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碧玉这一对奸夫淫妇在车上秘密私会,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条胡同不远处的位置,其实一直有人在悄悄地盯梢,所以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陈碧玉与许有才半夜见面的事情已经进了霍子武的耳朵里。

  「那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他脸色一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三叔。」

  盯了一夜梢的双瑞却道:「她那样的女人,哪里还有什麽礼义廉耻可言。二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情捅给三老爷知道?」

  「捉贼捉赃,捉奸成双,以那个女人的口舌本事,若不是被人当场逮住,定然能够再说出无数狡辩的话来。」说着,霍子武的脸上露出了思虑的神色,於是此事先按下不提。

第二十一章 乔氏之死

  霍家的瓷器生意依然是红红火火的,上一批出师的学徒们,在各自归家後立即投入到烧瓷的大业中,他们都是经年的老手,知道了其中的诀窍後,很快地便各自传来成功的好消息,於是现在丰陶县瓷器不再是霍家的独门生意。

  对此,无论是霍子武还是李如意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他们并不焦虑失望,反而十分地乐见其成。

  因为瓷器的供应量猛然大增的缘故,越来越多的商人开始向着这边蜂拥而来,商业的空前繁荣也丰富了当地百姓的衣兜,便是连最普普通通的菜饭子、卖柴人,每天也能比过去赚出双份的银钱来,人人都很满足,人人都觉得生活一日比一日更好了起来。

  两个月後,第二批学徒出师的时候,以霍子武为首的瓷器行业商会成立了,当然,霍子武当之无愧地成为了该商会的会长。

  「我这也算是升官了吧?」人前淡定,人後却开始兴奋起来的霍子武,略带显摆地对着自家娇妻道:「怎麽样,你相公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是!我家二郎最棒,最厉害啦!」李如意带着点夸张的表情道:「那麽多比你年纪大、资历老的人都推举你来当这个会长,可见我家二郎的本事!」

  听见这样一番夸赞,霍子武立刻露出美滋滋的表情。

  李如意看见他这副傻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妻两个又说了些别的事情,等到各自困倦了,方才搂在一起睡下了。

  这一日,李如意正和霍容庭、慧儿两个在家里吃西瓜,大门却被砰砰砰地拍响了。

  李如意眉头一皱,这种拍法一听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

  开了门,来人是长安。

  「二奶奶,您快去看看吧。」长安的脸上满满都是急躁的表情,「三夫人不行了。」

  「你说什麽?」李如意惊愕地猛然睁大了眼睛,乔氏要不行了?

  要知道,两个多月前,她还生龙活虎地把陈碧玉生生给撕了一番呢,怎麽这转眼之间人就不行了?

  正说这话的时候,霍老太太、孙氏等人也急匆匆地从老宅里走了出来。

  李如意回身嘱咐了慧儿几句,不顾嚷着也要一起去的霍容庭,锁好了门,立即朝着孙氏她们的方向而去。

  「娘,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李如意问道。

  可孙氏显然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大约一刻钟後,她们几个匆匆忙忙地赶到霍三叔家中,谁想一条腿刚刚跨进门槛,屋子里面就响起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嚎啕之声。

  霍老太太的身子猛然一个摇晃,若不是李如意扶着她,恐怕就要摔倒了。

  乔氏死了,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唇角旁流出恶心的液体,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李如意纵然讨厌她的为人,可是看见一个好端端的人落到这种下场,仍是於心不忍。

  哭得最大声的是霍三叔,没错!乔氏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此时蹲坐在地上,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

  「老三,老三!」霍老太太使劲地抽了霍三叔一个嘴巴,等他好不容易清醒,立刻指着床上乔氏的屍体问道:「你媳妇是怎麽死的?」

  是怎麽死的?霍三叔的表情迷惘了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乔氏是怎麽死的,明明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是好好的,可谁想得到她突然就死了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霍三叔六神无主的直摇头。

  看见乔氏屍体的样子,李如意多少有些明白,她肯定是急性死亡的,甚至等不到大夫过来抢救,人就在很短的几分钟里迅速失去生命。

  心肌梗塞?脑溢血?急性猝死?又或者是……李如意悄无声息的把视线放在霍三叔身上,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可能,应该不会吧……

  霍振兴和霍子武是随後赶来的,两人看见乔氏的屍首,显然对她已经死亡的这件事情也感到非常的吃惊。

  「好端端地怎麽就死了呢?」霍振兴摇了摇头,「人已经没了,老三,你也别太伤心了,这大概就是命了,准备准备葬仪,让她入土为安吧。」

  「三婶死因不明。」霍子武突然出声道:「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麽容易结束。」

  「你什麽意思?」霍振兴紧紧皱起了眉头。

  「爹,您想想三婶的娘家,她那些兄弟们肯就这麽信了吗?」总得给人家一个理由吧?最起码死亡的原因您该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吧。

  「那你的意思是……」

  「验屍吧。」霍子武的视线紧紧盯着霍三叔,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麽一样,「请县里最好的仵作先生来一趟,看看三婶到底是怎麽没的。」

  请仵作而不是请大夫……李如意想,难道他也怀疑乔氏之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胡闹!」霍振兴狠狠剜了霍子武一眼,明显不同意他的这个提议。

  霍子武却不管他爹,只把目光放在霍三叔身上,淡淡地问:「三叔您怎麽说?难道您也想三婶走得不明不白吗?」

  霍三叔闻言全身陡然一颤,他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死不瞑目的妻子,半晌後,终是咬咬牙,道了句,「验!」

  此字一落,无论是霍子武还是李如意,心里都不禁轻轻松了一口气,霍三叔的态度不错,此事应该不是他所为。

  半个时辰之後,仵作抵达了。

  此人姓王,乃是本县唯一的验屍官,这十里八乡但凡出了命案,都需得他出手,工作经验可谓相当丰富。

  「拜托王大人了。」霍子武对着他拱了拱手。

  仵作回了句,「二郎客气,某定会尽力。」

  於是在众人的屏息静气中,王仵作开始有条不紊地验看起来,只见他先是翻了翻乔氏的眼皮,而後又低下头,凑到乔氏的嘴唇旁轻轻嗅了嗅,伸出手在屍体各处关节上下摸索翻看,最後甚至还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拿出各种辅助检查的工具来。

  大家眼都不眨地看着他忙乎,气氛静得很,似乎连大声喘气都不敢了。

  「如何?」见王仵作终於收手,一旁的霍子武立刻问道。

  王仵作回过头来看着众人,用着非常确定地语气道:「是中毒而亡。」

  中毒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心里就是一个激灵,而其中最激动的非霍三叔莫属,「不可能、不可能!怎麽会有毒呢?今日的饭菜是我亲自做的,而且而且……我自己也吃了,为什麽我没事?」

  霍子武看了情绪激动到极限的霍三叔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果真是中毒?不知王仵作可看出中的是什麽毒?」

  「这是插入死者心脏的银针,你们自己看看。」

  只见那长而细的银针上,有三分之二已经变漆黑了。

  「死者中毒之始会浑身剧烈抽搐、吐臭沫,待到毒入脏腑,不消一刻钟人便没了性命。幸好你们找了我来验屍,若是普通的大夫,恐怕只会得出一个心脏麻痹猝死的结论,至於到底是什麽毒,不妨把剩下的吃食拿过来验看一番就一清二楚了。」

  霍子武对着一旁的长安使了个眼色,後者点点头,於是很快地,几碟剩菜剩饭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盆蒸菜、一碟炒鸡蛋、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鱼香肉丝还有一条清蒸鱼,一看就是霍三叔的手笔。

  李如意的目光在这几道菜上来回一看,然後视线猛然定在那碟清蒸鱼上,不用王仵作再验,她已然知道乔氏到底因何而亡了。

  「奇怪。」王仵作一一验看後,用着疑惑的声音道:「居然没有。」

  「娘子怎麽一直看向那边?」突然,霍子武对着李如意问道:「可是发现了什麽?」

  李如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问道:「三叔,这鱼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霍三叔闻言一愣,半晌後才讷讷地道:「是个不认识的外地人,他拎着这条鱼来咱们酒楼门口卖,他说这鱼是不可多见的珍馐,鲜美异常,阿梅平日最爱吃鱼,我便想着买来做给她尝鲜。」

  原来自从乔氏在酒楼开业那日闹了个底朝天後,那陈碧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吓怕了,居然改了性子,开始劝说霍三叔多多回家与乔氏亲近,多多哄哄乔氏,所以这两个多月来,基本上每隔三四日,霍三叔就会在街上购买一条鲜鱼,无论是鲫鱼、鲤鱼、草鱼这种比较常见的,还是少见的鲈鱼、带鱼、黄花鱼,只要买得到的他都买了。

  「这鱼有什麽问题吗?」霍三叔愣愣地问。

  看着他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李如意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若我没认错,此鱼应叫豚鱼,身青背,有黄斑,受惊时鼓掌如球,牠肉白无暇,鲜美无比,其滋味是寻常鱼类万万比不上的,然而……」

  「然而什麽?」霍三叔直勾勾地看着李如意。

  「然而此鱼脏血有毒,若不能除之乾净,一时三刻便会中毒毙命。」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直到霍三叔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充满悔恨的嘶吼声。

  「是我……是我害死了阿梅,啊啊啊——?是我害死了她!」

  「三弟!」霍振兴见其不好,连忙和长安一左一右地把人压制住,「你冷静点,冷静点!这只是个意外。」

  真的是意外吗?李如意和霍子武双双对视一眼,脸上都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虽然出了人命,但食物中毒和故意投毒可是有本质区别的,这就跟在外面吃了有毒的野果不小心死了一样,除非有人大闹起来,否则官府是不会多问的。

  客客气气地送走了王仵作,不管怎麽说,乔氏的死因算是查明白了,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收殓屍体和发丧了。

  「去通知乔家吧!」霍振兴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事真有些不好办。

  长安哎了一声,乾脆俐落地转身去办了。

  霍老太太被孙氏搀扶着站在那里,手指着霍三叔,恨声道:「你看你,造的都是什麽孽!」

  李如意和霍子武一直留在这边帮忙,等到一切都弄得差不多时,两人方才踏着夜间的星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和乔氏不一样。」霍子武突然对李如意道:「奶娘曾经说过,三叔小时候被鱼刺卡住,差点没憋死,自那之後,无论什麽鱼他都不吃了。」

  乔氏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两人吃饭的时候就算霍三叔一口鱼都不夹,乔氏也不会觉得奇怪。

  「你的意思是……」李如意轻声道:「陈碧玉?」

  「不止。」霍子武的眼睛闪过一抹杀意,只听其道:「倒是小瞧了他们,一个个的竟真这般心狠手辣。」

  他一直都想来个捉奸成双,然而那许有才不愧是个奸猾之人,自那次马车一会後,竟真的再也没跟陈碧玉见过面,就算他派了人时时盯着,也没找出什麽蛛丝马迹来。

  「不能再等了。」霍子武对着李如意道:「咱们要来个引蛇出洞。」

  乔氏暴毙後的第三日,晚间,月黑风高。

  一辆马车停在了悦来客栈的後门,许有才从车里面钻出来,然後熟门熟路的推开後门,进了酒楼。

  此时的悦来客栈里空荡荡、黑漆漆的,只有一处屋里有些许的烛光,许有才寻亮而去,进了屋就看见一身穿水绿色裙子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站在屋内,他顿时色心大发,张开双手想要向那背影扑去,不想被她灵活地躲闪开来,他一个不稳差点没摔在地上。

  「你躲什麽?」昏暗的烛光下,许有才开始审视头颅微微低垂,却始终背对着他的情人,脸上露出色咪咪的笑容,「好玉儿,两个月没让我尝到肉滋味了,还不快过来让我疼疼你。」

  陈碧玉听了这话後却没有转过身来,反而微微後退了一步。

  今夜的许有才是被一封信给引来的,那信上说,自己因为乔氏的死感到害怕了,想要找许有才过来商量一下,於是才有了他今夜的突然来访。

  「你到底怎麽了?」许有才眉头微微一皱,似是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孩子……」突然,陈碧玉发出了低低且模糊不清的声音。

  许有才最最在乎的就是陈碧玉与他的孩子,闻言立刻想都不想地张嘴便道:「我儿子怎麽了?」

  「砰」的一声,彷佛再也忍受不了这些言语刺激一般,一道人影凶狠地撞了进来,在许有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拳头便生生砸了下来,拳拳到肉,充分反应出此时这个施暴者内心正处於一种怎样暴怒的状态之中。

  屋子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光明大作了。

  「三叔,先停一下。」有人拦住了施暴者。

  许有才躺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他用充血的眼睛向着四周看去,就见屋里已是站了不少人,霍振兴、霍子武、长安、双瑞还有乔氏的两个兄弟,而刚刚那个骑在他身上,像疯了一样捶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素来瞧不起的冤大头、窝囊废。

  「你说什麽?你再给我说一遍!」霍三叔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看着许有才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孩子是谁的,到底是谁的?」

  「这还用说嘛,定是这个奸夫的。」说话的是乔氏的一个兄弟,他笑着道:「姊夫你那儿子长得小鼻子小眼睛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你,我们还暗道奇怪,如今见了这许老板,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麽了,哈哈哈……」

  耳边的嘲笑就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插在霍三叔的心脏上,让他痛得几乎要发狂。

  许有才彻彻底底地傻眼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女子,这才发现那人根本就不是陈碧玉,只是一个体型与陈碧玉差不多的陌生女子,只不过因为室内昏暗且对方一直故意低着头,他才没能第一眼察觉出来。

  中计了!许有才心中大骇起来。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啊!」他扯着脖子,杀鸡似的大喊道。

  「误会什麽?」一旁的霍子武露出一个冷笑,对着许有才哼道:「误会你半夜偷偷摸摸地跑来找陈碧玉?还是误会你们之间是清清白白?你那声玉儿不是叫她的?」他看着许有才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袋臭气熏天的垃圾,「许有才,我问你,乔氏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此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紧紧地盯着许有才,好像只要他轻轻一点头,他们就会扑上来将他活活撕碎一般。

  「冤枉,冤枉。」此时此刻,许有才怎麽可能会承认,只听他连连叫屈道:「乔氏的死与我毫无关系,你们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言乱语。」

  那豚鱼举世少见,并不为人所知,这杀人的法子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不可能会被察觉出来。

  「罗嗦什麽!」乔氏的一个兄弟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对着大夥道:「把陈碧玉那个贱人绑过来,两相一对质,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

  这本来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但霍子武听到此话後眉头却是微微一皱,无他,概因为陈碧玉自昨儿晌午就失去了踪迹。

  於是,一刻钟後,被绑过来的不是陈碧玉,而是陈碧玉身边叫做香儿的贴身丫鬟。

第二十二章 丰陶县的繁荣

  香儿一进屋里,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对着霍三叔的方向连连磕头道:「老爷老爷,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什麽都愿意说。」

  霍三叔通红着眼睛怒视香儿,大吼道:「陈碧玉呢?」

  「姨娘……」香儿缩了缩脖子,哭泣道:「姨娘早就带着小公子走了。」

  霍三叔闻言,立刻傻在了当下。

  「那贱人去了哪?」乔氏的一个兄弟问道。

  香儿则一个劲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姨娘走的时候对奴婢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丰陶了,哦,对了,姨娘她还给老爷您留了一封信。」

  看着那被递上来的信纸,霍三叔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去接,最後还是霍子武伸出手把信打了开来。

  陈碧玉最後一封信的内容可谓是相当劲爆,她先是在信中承认与许有才的私情,按照她的描述,她是被许有才逼奸成功的,她怕许有才把自己曾经做过娼妓的老底掀开,所以被迫委身於他,她也坦诚她生下的孩子不是霍三叔而是许有才的。

  其次,乔氏中毒的事情,陈碧玉也把责任全部推给了许有才,说许有才不仅想要害死乔氏,而且还想把霍三叔给一块害了,说等他们两个都死了之後,家里的一切就全是他们母子之类的云云,至於最後,则是表达了对霍三叔的歉意,说自己对不起他之类的话。

  当霍子武最後一个字念完的时候,许有才和霍三叔完全是两种表现。

  前者面色涨成紫红,对陈碧玉恨得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後者则是呆若木鸡,神情上充满了悔恨。

  有了这封指认信,外加香儿这个人证,以及许有才身边被扣下的随身小厮,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霍子武等人就压着许有才往衙门去了。

  罗县令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正指望着霍子武给自个儿增加政绩呢,是以对此事尤为重视,正所谓上有严厉下有动力,於是不出半个月的功夫,整件事情就完全地水落石出了,就连那个卖豚鱼给霍三叔的小贩也找到了,一顿严刑拷打下,招出了许有才这个幕後指使者。

  最後,许有才因故意杀人罪被判绞刑,涉案在逃的陈碧玉,官府也发出了海捕文书,乔氏暴毙一事就此算是落下了帷幕。

  「三叔还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肯见?」李如意问道。

  霍子武点点头,他轻叹一口气,颇为後悔地道:「若我当时不曾犹豫,尽想着什麽捉奸捉双,三婶或许就不会落到这麽个下场。」

  对此,李如意却不这样想,她觉得那日乔氏当众把陈碧玉的出身掀开时,对方怕是已经恨透了她,两个人基本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当然,陈碧玉恨乔氏的同时她也恨着许有才,要不然最後也不会连他一块算计上。

  「那女人的确够心狠,你知道吗?」霍子武道:「在这两个月里,那女人就已经开始偷偷变卖财产了,她不仅把她自己和三叔的,还有许有才的大半家产全部都骗在了手中,现在也不知道带着那个野种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别这样说孩子,毕竟他是无辜的。」李如意轻声说道。

  也许对那个虚伪的、轻浮的,为了自己可以利用所有人的陈碧玉来说,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孩子了,李如意心想,她之所以离开丰陶县,除了怕事发後牵连自己外,不想让孩子以後成长在流言蜚语中怕也是考量之一,毕竟哪个当娘的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自个儿那段不光彩的历史。

  「还有一件事情,你也绝对想不到。」霍子武对着李如意挑眉道:「你猜猜,是谁给乔氏出主意,让她去查陈碧玉的老底?」

  李如意一愣,立刻问道:「是谁?」

  没错,以乔氏的智商,怎麽可能想到这麽个釜底抽薪的办法,这背後定然是有高人在指点。

  「是孙玉柔。」霍子武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大嫂?」李如意惊愕了,乔氏和孙玉柔,这两个人是什麽时候扯上干系的?

  「是乔氏的兄弟亲口对我说的,错不了。」霍子武把自个儿的脑袋枕在娇妻的大腿上,脸上嘲讽语气唏嘘地道:「那霍子文自己是个祸头子,没想到娶的老婆也是个搅家精,这还真是什麽锅配什麽盖啊。」

  李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麽好了。

  整件事情上,最受打击的就是霍三叔了,这老实巴交的汉子一夜间就像老了十岁般,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霍振兴和霍二叔轮番前去相劝,但都没有什麽效果,最後他更是在给乔氏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坟後,自个儿跑到元若寺出家修行去了。

  霍老太太闻言吓了个半死,霍振兴带着霍子武连夜去追,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麽协商的,反正结果就是霍三叔依然留在寺里,不过是暂时带发修行。

  「我看三叔的心是死了。」李如意对着霍子武颇为怜悯地说道。

  霍子武却冷哼,「过个三年五载,来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到时候什麽乔氏、什麽陈碧玉的,保证全都忘了个一乾二净。」

  「不管怎麽说,看在人家给你留了个酒楼的分上,你也不该这麽说他。」李如意轻轻地瞋了他一眼。

  没错,陈碧玉新开的那座酒楼最後霍三叔留给了他们。

  「他那是留给我吗?」霍子武却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若不是咱们肯接手,你信不信,他转眼就要多出一屁股的债。」

  因为那场闹剧的关系,陈碧玉的酒楼打开业起就处於亏损的状态,可酒楼的运转需要钱,员工的工资需要钱,哪哪都需要钱,而陈碧玉又卷走了所有能够活用的钱,所以与其说是霍三叔把酒楼留给了他们,不如说是请他们夫妻两个接手酒楼这个烂摊子。

  「你倒是对男人的劣根性知之甚深啊。」李如意说着话,小手就掐上了他左侧的耳朵,「说,是不是哪天我没了,你也会迅速找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做老婆?」

  她本来是开玩笑的,可没想想道霍子武听见这话後,脸上的表情却是风云突变,就见他蹭地一下坐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劈头盖脸地急道:「呸呸呸,你瞎说什麽?你好端端地怎麽会没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你没的,你、你要是没了……」

  李如意挑眉道:「会怎样?」

  霍子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就见他王八一样狠狠地朝着李如意扑来,并死死地将她压在他的胸膛底下。

  闷闷地,带着一丝凶狠的声音在李如意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原谅你的,盼哥儿也不会原谅你。」

  看见他这样一副急红了眼的样子,李如意觉得自个儿大概是有些逗过头了,可是看到他这样在乎着自己,她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有点小小的开心。

  「不没,不没。」良久後,她伸出手摸摸他埋在自己颈肩的脑袋,「二郎,咱们都好好的,长长久久的,等到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的时候,再手牵手躺进棺材里,你说这样好不好?」

  霍子武立刻急不可待地说:「好!」

  赵泰是南面来的客商,此次来到丰陶县,是因为听说这边正在举行一场持续半个月的瓷器展览会,他嗅到了商机,果断前来。

  当然,他也不是空手来的,此次他带来了半船的绢布和半船的桐油,两样东西基本上已经在平江府城中销售了出去,如今只等他选好瓷货,拉回去一批卖掉,想来也能获利不菲。

  进了丰陶县的地界,赵泰不禁有些被震撼到了,只见眼前游人如织、商铺林立,到处都是商人的叫卖声,客人的问价声,以及小孩子到处乱叫乱吼的嬉笑声,简直是太热闹了。

  「官人可是第一次来咱们丰陶县?」突然地,一道声音在赵泰的耳边响起,那是一个十五六岁,身着灰色布衣,眉眼颇为机灵的少年。

  赵泰一看便知,这人定是个牵线引路的掮客。

  「三年前曾经跟着族叔来过一次。」赵泰的脸上挂着不动声色的微笑,带着一丝感叹的口吻道:「不过那个时候的丰陶县可远远不如现在热闹啊。」

  那少年掮客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官人说得对!自打咱们丰陶县会制瓷的消息传出去後,这里就一日比一日热闹,想要进货的客商是天南地北地往这边赶。」

  少年大概是本地人,说着说着单薄的胸膛在不知不觉间挺立起来,「客官这时来得也巧,由瓷器商会举办的第一届展览会就在此刻呢。」

  赵泰这次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此时听少年这样一说,连忙打听了起来。

  於是一刻钟後,付了少年半串铜钱,赵泰上了一辆颇为乾净的驴车,在少年一路的介绍下,直朝着举办展览会的地址而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就在本地衙门前头。

  四处旌旗招展、彩棚林立,入目之处除了乌压压的人头外,就剩下各色瓷器。

  青瓷、白瓷、黑瓷之类的素瓷暂且不说,这里面竟还出现了色泽艳丽、造型华美的彩瓷,两彩的、三彩的、古铜彩的、金粉彩的……天!那窑瓶上的粉红牡丹是怎麽烧上去的?那笔洗上的花纹为什麽是渐变的?那一套套的骨瓷茶具根本就是艺术品吧!

  赵泰的脑袋嗡嗡作响,看得他是眼花撩乱。

  他心里开始无比後悔自己这趟出门钱带得少了,这些东西买回去随便卖给哪个大户人家,都是得挣破头皮抢的啊。

  到处都是问价的声音,每家展台前都有许多人在徘徊。

  那少年见赵泰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不禁笑着说道:「官人,您要是没有固定的熟家,那不妨去霍家的展摊上看看,他家的瓷器在咱们县那是这个啊。」说着,高高竖起自己的一根大拇指。

  赵泰闻言立刻就道:「霍家?可是那个霍子武霍二郎的霍家?」

  「正是!」那少年使劲地点点头,「咱们县里人家的瓷器都是他教出来的,而且霍家最近烧出一种叫做青花瓷的瓷器,文秀雅致,特别受那些文人老爷们喜爱。」

  少年的话果然引起了赵泰的好奇心,他欣然地跟在少年的身後,向着霍家的摊位走去,这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正午时分,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暂时打断了赵泰的游兴。

  「官人若是累了,可到回味楼歇息。」那少年特别知情识趣地道:「那回味楼的饭菜物美价廉,而且味道甚美,堪称回味无穷。」

  夸得那麽好,你别是收了那酒楼的回扣吧?心里这样想着的赵泰却哂然一笑,点头称好。

  这是一座两层的酒楼,占地颇大、装修精美,一看就是那种刚开业没多长时间的,赵泰进了里面,这才发现酒楼里已坐满了客人,且人人都在低头狂吃海喝,彷佛入口的皆是什麽美味珍馐,赵泰想要在这里吃饭,竟还需要与人并桌。

  「这位客官,这是咱们回味楼的菜单,您看看,想吃点什麽?」穿梭在酒楼内的店小二们个个都是十六七岁的精神小夥子,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短打制服,每个都笑脸迎人,还别说,看着挺顺眼的。

  赵泰并不是一个特别重视口腹之慾的人,也没怎麽看菜单,只简单地道:「来两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吧,一荤一素,外加道煲汤。」他是南人,素爱喝汤。

  年轻的店小二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不过片刻,赵泰要的东西就被摆到了桌子上,所有的吃食全部都是用白瓷盛放的。

  其中一道好像是鱼,可这鱼不同以前吃过的那些,但见牠全身金黄,一道道刀花因为烹炸而形成松鼠尾巴一样的造型,上面还淋满了浓稠的汤汁,散发着一种酸甜可口的美妙味道,还有一道则是他要求的素菜,整条的黄瓜切成纸一样的薄片,首尾相卷後立在洁白的盘面上,苦菊、金线草、刺儿菜、虫草花堆集其上,最後也不知又浇上了什麽样的调味酱汁,吃进嘴里那是清凉脆爽,令人口舌生香。

  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赵泰一口鱼肉一口凉菜,吃的那是头不抬眼不睁,哦,还有最後的那道火腿老鸭汤,鲜美无比,好喝得他差点没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咬掉。

  就冲着这顿饭,这一次也没白来,摸着自个儿鼓鼓的腹部,赵泰心满意足地如此想着。

  「回味楼的生意已经进入了正轨,特别是沾了这次展览会的光,这个月的营业额可是大大提升了。」一手拨拉着小算盘的李如意,兴高采烈地对着自家相公说道。

  回味楼也就是陈碧玉原先的那个酒楼,在停业将近半年後,由李如意全新翻修,在上个月重新营运了,酒楼除了名字改了以外,掌勺的师傅也换成了冯娘子。

  冯娘子一直跟在李如意身边学厨,现在完全是出师的状态了,李如意与她重新签了合约,除了每个月的月钱外,还给了她酒楼的一些乾股,年底可以领倒分红的那种。

  对此,冯娘子是感恩戴德,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李如意教给她的任务完成好。

  「你那都是小钱,咱们家的瓷器生意才是大头呢。」抱着不能被老婆比下去的念头,盘腿坐在床上的霍子武也开始忍不住地显摆起来。

  听着他如数家珍的念出一笔笔款子,李如意觉得自个儿真是特别开心,想想看,就在几年前,他家基本上还是赤贫状态呢,而如今……呵呵,雪白的银子哗啦啦地往衣兜里掉。

  财迷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数完了他们的财产,霍子武便把帐目和银票等东西又亲手藏在了他们床下的秘箱里。

  每次看见他这样爬进爬出的,李如意都觉得特别搞笑。

  「对了,娘子,你听说了吗?」从床底下爬出来後的霍子武拍了拍双手,对着李如意说道:「罗县令升迁的公文下来了,不日就要启程离开丰陶县了。」

  这罗县令也是幸运,治下出了霍子武这麽个活财神,生生凭藉着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县的经济,由此高升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哦,他升了什麽官?」

  「好像是南方某地的通政使。」霍子武眼睛滴溜溜一转,看起来特别开心的样子。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李如意见状立刻问道:「你肯定还有什麽事情没有告诉我吧?」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忍都忍不住了。

  「哈哈哈……」霍子武果然大笑起来,就见他凑在娇妻跟前,颇为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我有个同样是县令的舅舅吧?」

  孙氏的胞兄,李如意点头道:「知道呀。」

  「我听爹说,这次朝廷考核政绩,舅舅得了个差字,官位怕是保不住了。」所以才来信给霍振兴,想要让霍振兴支援大笔钱财过去,好让他上下疏通打点。

  霍子武这位舅舅着实是个不着调的人物,他对女人的兴趣可比对仕途的兴趣强多了。

  「他丢了官位,你高兴什麽?」李如意好笑地问道。

  「我是为了他治下的百姓高兴,没了那样一个贪官,他们的日子定然要好过起来啦。」霍子武手舞足蹈地说道。

  一听就是假话,我看你就是在幸灾乐祸!李如意笑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因为有了这样一件高兴的事情,这个晚上,霍子武的心情都保持在一种非常美妙的状态下,搂着香香软软的娇妻,他是一夜好梦,直至天亮。

  丰陶县的瓷器展览会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毫无疑问,这是一届非常成功的展览会。

  它吸引了无数客商前来,促成了上千笔的买卖,同时也真真正正地把丰陶县的名声传扬到了全国各地,现在就连最偏远的草原部落,也知道在中原内地有一座叫做丰陶的美丽瓷城,那里的瓷器精美无比,那里的商家诚实守信,并且最为关键的是,那里的货物——?很便宜,是批发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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