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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დ资讯] 安妍《侯爷养闲妻》(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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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 23: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安妍《侯爷养闲妻》(卷二)

出版日期:2020/01/03

内容简介

一般女子成亲後,得侍奉公婆、丈夫和小姑,从早忙到晚,
而她嫁给魏城,根本是来享福,

因为新婚第二日,魏城就奉命出征西北不在家(开心),
婆婆小姑虽然很想找她的碴,但这个家魏城说了算,
她既不用天天向婆婆请安遭刁难,还有小厨房专门供应她各种美食,
即使婆婆接侄女来住,摆明要来和她抢老公,她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魏城婚前跟她言明,说他不喜女人,
至今仍是姑娘的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过一辈子都可以,
可谁来告诉她,为何他班师回朝的第二日竟要求跟她圆房?

第二十章 沐浴春光

  林清瑶坐在镜台前面的绣墩上,已经由丁香服侍着将头上的首饰都取下。身上的大红嫁衣原是要脱的,但想起魏城还在屋里,纵然里面穿着中衣,她也不好意思脱,就小声的叫丁香扶着她到净室里。

  红木浴桶里已经倒满水,丁香小心的将林清瑶身上的嫁衣脱下,然後整整齐齐的折叠好交给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让她放到卧房。

  这嫁衣是用吴罗做的,跟人一样,娇气得很,稍微没有照料好就容易起皱。

  这净室里水气氤氲,可不能让嫁衣沾染到水气,不然很容易褪色。

  会这麽宝贝这件嫁衣,实因丁香心里还有个想法。

  虽然嫁衣往後都穿不上了,但是像姑娘这件贵重精美的嫁衣应该好好的留存起来,等往後姑娘生儿育女,跟自己的儿女讲起今日她和侯爷成亲的事,还能将这件嫁衣拿出来给儿女看。

  十里红妆,朱漆贴金的八抬大轿,侯爷骑马随轿,身後是一众侯府侍卫。姑娘跟侯爷拜过堂,立刻圣旨就到,皇上不仅御赐了一块亲手写的天作之合的匾额不说,还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这样的风光,是多少闺阁中的姑娘想都不敢想的。想必往後京城里的人提起夫人来,心里肯定都是艳羡的。

  桃叶和桃枝虽然已经在林清瑶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但是像沐浴这样的事,林清瑶依然只习惯丁香的服侍,连裕园里安置的丫鬟林清瑶也都让她们出去,只留丁香一个人。

  丁香一边给林清瑶擦背,一边跟她说话。

  「夫人,您是没瞧见,您今儿坐的那顶喜轿可是朱漆贴金的。奴婢先前特地问了邵侍卫,他说这喜轿是万工轿,在喜轿里面都是最头等的,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姑娘出嫁也没有这样好的轿子。夫人,您今儿可真是风光,来的这些女眷就没有不艳羡您的。」

  林清瑶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今儿成亲用到的东西都是很好的。

  无论是她头上戴的首饰、身上穿的嫁衣、坐的喜轿、卧房里一应陈设的东西,甚至现在她沐浴用到的也都是很好的东西。

  红木浴桶,茉莉香皂,木樨香露,连擦身子的布巾都是松江细棉布。

  她现在确实有些糊涂了,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这些到底是因为魏城很重视她,还是魏城好面子?

  她不觉得魏城是个好面子的人啊!

  林清瑶不愿意多想这件事,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魏城现在是淮安侯,娶亲的排场肯定要大,不然就堕了他的身分,并不是因为重视她。

  这样一想,林清瑶才静下心来。

  折腾了一天,她既觉得累,又觉得紧张,这会儿整个身子沉浸在温热的水里,才渐渐的放松。

  她还不想立刻去见魏城,因为见到他不知道该说什麽,总不能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坐着吧,光想就觉得尴尬,她乾脆赖在浴桶里,不肯起来。

  直至水温变凉了,在丁香不停的催促下,她才慢吞吞的站起来。

  桃叶已经将她要穿的衣裳送来,就搭在旁边的衣架上。

  这衣架甚是精致,紫檀木,上面镂雕着卷草纹,一看就知道是精品。

  林清瑶平日穿的寝衣多是白色或雪青色之类素淡的颜色,但因为今日是大喜之日,所以桃叶送过来的是一套海棠红的寝衣。

  因为是贴身穿的衣裳,上面倒没绣什麽花纹,不过这颜色实在是太娇艳了。

  林清瑶觉得别扭,但又不好叫桃叶再去卧房重新拿一套寝衣,只得穿上。

  好在桃叶还拿了一件石榴红色织金花纹的杭罗褙子和一条翠蓝色的细绫裙,穿在外面便看不到她穿什麽颜色的寝衣。

  在林清瑶看来,这一套衣裳都不能算是家常衣裳,颜色太鲜艳了,料子又贵重,穿出门见贵人都是可以的。

  这套衣裳并不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很显然是魏城叫人新做的,不过穿在身上觉得很舒适。

  平心而论,可比刚刚穿着的那一身嫁衣要舒服多了。

  难得的是,这些衣裳的尺寸竟然刚好,不大也不小,不晓得魏城是怎麽晓得她的尺寸的。

  林清瑶心想,很可能是桃叶或桃枝告诉魏城的。

  她们两个人在她身边服侍了一段时间,晓得她的衣裳尺寸,总不可能是由才见过她几次的魏城看出来她穿什麽尺寸吧。

  即使他在战场上、朝堂上运筹帷幄,可到底是个男人,林清瑶不信他会去关注女人衣裳的尺寸。

  而且就算他关注了,也不可能不用尺量,仅凭一双眼就能看得这麽精准。

  心里一面想着这事,林清瑶一面磨磨蹭蹭的往卧房走。

  现在外面还是很热,但卧房里因为放了冰盆,还有风轮,林清瑶一走进去还打了个冷颤。

  她抬眼一看,就见魏城坐在南窗木榻上,膝上放着刚刚她脱下来,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

  他神情专注的看着那件嫁衣,旁边炕桌上的灯烛亮着,柔和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林清瑶觉得不解,只是一件嫁衣,他为何看得这样专注?

  不晓得该开口跟他说什麽话,林清瑶特意将脚步放重些,示意她的到来。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魏城抬起头朝她这里望过来。

  林清瑶身上的衣裳是刚刚他叫桃叶拿过去的,都是鲜艳的颜色。

  他觉得林清瑶生得明艳娇美,就适合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以往看到她穿素净的衣裳,感觉不适合她。

  特别是她里面那一身海棠红的寝衣,当初他一看到这料子就觉得林清瑶穿上肯定会很好看,如早春枝头绽放的海棠花一般,千娇百媚。

  可惜现在那套海棠红的寝衣被外面的褙子和裙子遮挡住了,他压根看不到。

  心里有点後悔,他若不叫桃叶拿褙子和裙子过去,林清瑶应该会直接穿着那套寝衣进来。

  但是转念一想,林清瑶现在还没有接受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只穿着寝衣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没关系,他终会看到的。即便现在这套寝衣穿旧了,那匹布料他可是全部买下,往後还可以再做好几套。

  林清瑶却不晓得他在想寝衣的事,见他坐着不动,一直看着她,脸上忍不住发烫起来。

  她刚才沐浴过,双颊原本就有些红,这会儿更是艳压桃花。

  林清瑶垂眼,目光看着褙子上面的织金花纹,温声的问道:「侯爷,您现在要不要沐浴?」

  话一问出口,林清瑶就觉得尴尬。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感情,这桩婚事是因为各有考量,但是往後总是要在一起生活。

  当初还不觉得如何,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应付,但是现在的她却感到无措……

  魏城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将膝上的嫁衣放到木炕上,站起来。「我去沐浴。」

  林清瑶想了想,又问:「让桃叶和桃枝过去伺候您沐浴?」

  沐浴的时候免不了要脱衣,反正她是肯定不会过去伺候的,想必魏城也不会习惯,还是让丫鬟过去伺候他。

  魏城闻言看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竟然叫丫鬟伺候他沐浴?

  不过魏城没说什麽,只道:「不用了。」语气有些冷淡。

  林清瑶听出来,心中忖度了下,想着魏城果然是不喜欢女人的,连沐浴都不要丫鬟伺候。

  她小心翼翼的又问:「不然我让桃叶去叫个小厮,或者侍卫过来伺候您沐浴?」

  她觉得自己努力在做一名贤慧的妻子,甚至投丈夫所好,可侯爷似乎不太高兴。

  魏城当下只觉得啼笑皆非,他一个大男人,还要男子过来伺候他沐浴?

  他直接回道:「不用,我习惯一个人沐浴,不用人伺候。」

  林清瑶哦了一声,便看着魏城抬脚往净室走去。

  他一离开,林清瑶就觉得松了口气。

  炕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不过现在是夏天,勉强能吃。

  就是不知道刚刚魏城在喜宴上有没有吃点东西,若无,长夜漫漫,他现在肯定需要吃点什麽,要不要等魏城沐浴後跟他一起用这迟来的晚膳?

  桃叶和桃枝这时将床上撒落的那些坚果都收到托盘里,然後将那两床大红色的绵纱被分别展开铺好,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缎枕头并排摆放在床头。

  林清瑶心想,魏城既然不喜欢跟女人亲近,肯定不会跟她同睡一床,甚至连同睡一室都不可能,不知道他会睡在哪?

  他会睡在外书房,还是院子里的其他房间?

  还是,她将这间卧房让出来给魏城,自个儿去找个厢房睡?毕竟魏城才是这淮安侯府的主人……

  突地听见桃叶在叫她。

  她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看向桃叶,问道:「有什麽事?」

  桃叶生了个容长脸,是个说话行事都很稳妥的人。

  她穿着一件领口绣缠枝花纹的茜色背心,耳垂上挂着葫芦坠儿,甚是恭敬道:「侯爷换洗的衣裳没拿去净室,夫人您看,要给侯爷拿哪一套送过去?」

  林清瑶想了想,就问:「侯爷平日都歇在哪里?衣裳由谁管着?叫他拿一套送过去就是。」

  这院子看着不像是魏城以前住过的,他应该住在前院,或者外书房这些地方。

  桃叶回道:「侯爷以前都歇在外书房。」

  想来他的衣裳应该都放在外书房。

  外书房离这里有段距离,要是现在叫人去拿,可得走快点。

  林清瑶正要吩咐个小丫鬟跑一趟外书房,就听到桃叶又继续说下去——?

  「不过,昨日侯爷已经叫人将他的衣裳都送到这屋里来。」

  说着,桃叶走过去打开旁边的黑漆嵌螺钿花梨木大衣柜,果然见里面有两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子衣裳。

  林清瑶:「……」

  魏城将他的衣裳放到这里来做什麽?

  他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他往後真的想在这屋里歇息?

  他不是不喜欢和女人亲近,只喜欢男子吗?还是说,他其实是男子和女子都喜欢……

  林清瑶越想越惊恐,一颗心都在突突的乱跳着。

  她能接受魏城喜欢男子,娶她回来只是做表面夫妻,两个人平日相敬如宾,晚上各自回自己的屋里歇宿。

  但若是魏城要跟她同睡一张床,做夫妻之间的那些事,她肯定没法接受!

  丁香在一旁看见她面色发白,担心的问道:「夫人,您怎麽了?」

  平心而论,她觉得侯爷太急切了些,端午刚提了亲,才隔一个多月就要成亲,就不能等到秋天凉爽的时候吗?非得赶在这样炎热的时候成亲。

  夫人这样折腾了一天,现在脸色不好,别是白天中暑了吧。

  丁香忍不住上前关切,询问林清瑶要不要将外面的褙子和裙子脱下来,反正在卧房里,又不用见外客,只穿寝衣是可以的。

  刚刚魏城在屋里,林清瑶原就不好意思只穿着寝衣,这会儿她搞不清楚魏城到底是什麽意思,越发的不敢只穿寝衣了。

  至於要给魏城送什麽衣裳过去,林清瑶叹了一口气,吩咐桃叶,「你随便拿两件给他送过去吧。」

  她刚刚瞧了下,发现魏城的衣裳颜色都很单调,寝衣基本都是白色,外衣则是深蓝色或石青色之类,没什麽分别。

  桃叶应了一声是後,走过去拿了一套寝衣和一件圆领袍子,却不敢给魏城直接送过去,她犹犹豫豫的说道:「夫人……侯爷他、他不喜欢奴婢们近身伺候,这衣裳,奴婢不敢送……」

  桃叶在淮安侯府也有几年了,听说过有丫鬟痴心妄想要爬侯爷的床,结果无一例外的都被立刻发卖掉了,甚至侯爷的外书房里压根没有丫鬟。

  平日侯爷见着丫鬟的时候也是面罩寒霜,让人看了心生畏惧,所以这衣裳她肯定不敢给侯爷送过去的。

  林清瑶看向桃枝。

  桃枝更乾脆,直接跪下,很显然也是不敢送。

  至於丁香,林清瑶还想往後给她脱了奴籍,让她到外头和人做正头夫妻,怎麽能让她去送呢?

  看来送衣裳的这件事也只能落在她身上,毕竟现在明面上她可是魏城的妻子。

  做妻子的给在沐浴的丈夫送衣裳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吗?

  林清瑶最後暗叹一口气,叫桃叶将衣裳拿过来,然後自己捧在手里,往净室走去。

  才走到净室门口,就听到里面隐约有水声。

  林清瑶定了定神,抬手敲了下门,叫了一声侯爷,然後说道:「我给您送衣裳来了。」

  魏城说他不喜欢和女子亲近,所以她才先敲门、开口说话,就是想要让魏城知道她要进去了,让他回避着点。

  她万万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到魏城正面对着她坐在浴桶里。

  肩膀宽厚,胸前肌肉很结实,两条搭在浴桶边缘上的胳膊线条流畅,因为水很清,所以她甚至能看到水面底下他劲瘦紧窄的腰身……

  林清瑶呆在原地好一会儿,等到她反应过来,慌乱中连忙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对上了魏城的。

  净室里有一盏很高的红木雕卷草纹的灯台,灯罩是大红色纱,烛火透过这样的一层红纱漫出来,原就带了几分难言的暧昧感,这会儿林清瑶又猛然看到魏城浑身不着寸缕的坐在浴桶里……

  她脸上立刻滚烫起来。哪里还敢再看魏城,匆匆忙忙的将手里捧着的衣裳往旁边的圆凳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跑。

  其实魏城这会儿心里也是紧张的。

  刚刚听到林清瑶在外面敲门说话,知道她要进来给自己送衣裳,他曾想要转过去背对着她。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和林清瑶已经是夫妻,两个人总要袒程相对,他现在又有什麽好回避的?

  不过看林清瑶刚刚躲避不及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受到惊吓。

  魏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心里暗暗想着,她应该是既害羞又受到惊吓吧。

  另一头,林清瑶确实是既害羞又受到惊吓,生平第一次看到没有穿衣裳的男子,也生平第一次看到……

  男子的那处都生得那般的大吗?还是魏城的比较特殊一些?

  她不由得骇然起来,坐在炕沿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

  丁香原就觉得林清瑶面色不大好,很可能是白天中暑,现在看她一张脸通红,越发觉得她真的中暑了。

  丁香再次上前劝林清瑶将外面穿的褙子和罗裙脱掉。

  这屋里虽然放了两个大冰盆,比外面要凉爽很多,但身上穿着两层衣裳,肯定还是有些热的。

  林清瑶原就不肯脱外面的衣裳,经过刚才那样的事,更加的不肯脱了。无论丁香怎麽劝说,她打定主意就是不脱。

  丁香没法子,直起身,就看到魏城走进屋里,连忙对他屈膝行了一个礼,叫了一声侯爷。

  桃叶和桃枝也忙屈膝对他行礼,叫了一声侯爷。

  林清瑶知道魏城回来了,背脊僵硬的坐着,怎麽都不敢回过头看他。

第二十一章 侯爷睡哪

  听见身後一阵极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下一下,恍如每一下都重重的敲在她心上,原就跳得很快的一颗心现在跳得越发的快了。

  随後眼角余光看到魏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身上竟然只穿了一套白色寝衣,连件袍子都没有披,看起来很家常很放松的感觉。

  再想起刚刚她在净室里目光和魏城的对上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很淡定很从容,好像被她看光了身子压根就不算什麽事。

  虽然林清瑶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被看光了身子的人都这样的淡定从容,那她干麽尴尬害羞,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抬头看魏城。

  魏城其实心里有点後悔刚刚自己太鲁莽太冲动了。

  他不该吓到林清瑶。可是看到她现在害羞的模样,眉眼低垂,颜面似霞,别有一番娇媚,就又觉得之前自己的鲁莽和冲动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喜欢看林清瑶害羞的模样,特别是因为他而害羞的模样。

  目光看向炕桌上摆放的饭菜糕点,都已经冷了。

  对於他而言,大冬天啃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馒头,甚至连生马肉也吃过,饭菜糕点冷了根本不算什麽,但是他不愿意让林清瑶吃这些。

  即使知道林清瑶这几年过的不好,早就没有以前那样的娇气,但是他很想往後将她养得跟以前那样。

  甚至比以前更娇气一些也是可以的。

  於是他开口吩咐桃叶和桃枝,「将这些饭菜糕点拿下去热一热,再送一壶井水湃过的酸梅汤来。」

  桃叶和桃枝两个人齐齐应了一声是,走过来将炕桌上的饭菜糕点都撤了下去。

  林清瑶原本想说不用热了,就这样吃吧,但在自己家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了,男子应该都是喜欢温顺的妻子,既然她已经决定嫁给魏城,那往後魏城就是她的丈夫,做妻子的怎麽能违抗丈夫说的话?这样丈夫肯定会不高兴的。

  最终,她没有开口阻止,心里还在想着,看来魏城先前在喜宴上果然没吃什麽,这会儿要跟她一起用膳。

  也不晓得前面的喜宴现在散了没,花园离敞厅有段路,压根听不到前面的半点声音。不过听说喜宴还请了京里最好的戏班子来,应该不会这麽早就散了。

  不晓得现在是谁在外面招呼那些人?

  想到这里,林清瑶忍不住抬头看了魏城一眼。

  若他家里有父亲兄长或者族人还好,这时候肯定会帮着他在前面招呼宾客。虽然魏城有两个弟弟,年纪都不大,也没有族人在京城,那现在是谁在前面招呼那些宾客呢?

  女眷倒还好说,俞氏再如何也是他的继母,肯定会招呼那些过来贺喜的女眷。而且魏秀菱虽然已经出嫁,但今天唯一的兄长成亲,她肯定会过来帮着俞氏一块儿招呼那些女眷吧。

  可他这个主人竟悠哉地坐在这里要酸梅汤喝。

  目光看向魏城,她不禁呆住了。

  以前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有穿外衣,又都是深色,原就是个看起来不好亲近的人,穿了深色衣服只会让人更加对他心生畏惧,敬而远之。

  这会儿他穿着一套白色寝衣,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烛光柔和了他眉眼间的凌厉冷峻的缘故,竟然让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温和。

  她实在太惊讶,魏城就是想要忽略掉她的表情都忽略不了,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在看我?」

  平铺直叙的语气,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诉说一件事实。

  林清瑶:「……」

  虽然她确实在看他没错,但是他能不能不要这麽直白的说出来?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平静,好像对於她盯着他看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很习惯了,可明明她以前很少会这样看他。

  被他的话激到,林清瑶一时没有多想,下意识的撇了撇嘴道:「你有什麽好看的?」

  话一说出口,她心里咯噔了下。

  以往在苏州府的时候,她在魏城面前向来就是肆无忌惮,什麽话都敢说,现在一个不留神她又……

  她忙偷偷觑了魏城一眼,看他有没有生气。

  毕竟今非昔比,他现在可不是在苏州府时那个沉闷的少年,身居高位,又是她往後的依仗,她怎麽还能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呢?

  好在魏城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林清瑶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不过仍提着一颗心,因为魏城这个人是个棺材脸,高兴也好,生气也好,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出来。她提醒自己,要注意往後的言行,万万不能再跟刚刚那样,一时昏了头什麽话都脱口而出。

  魏城能察觉得到她在偷偷看自己,不禁觉得心酸。

  她原本是那样骄纵的性子,在他面前什麽话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口,没想到现在的她竟然会察言观色,担心他因为她随口一句话就生气。

  她这几年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很想过去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无论她在他面前说什麽话他都不会生气,他们的相处完全可以像以前在苏州府时那样。

  可是看着林清瑶垂眼不语的模样,魏城不禁犹豫了。

  她刚刚才受到惊吓,不能再吓她了,不然她会对他越发客套和疏离。

  一时间,魏城不知道该说什麽,屋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过不了一会儿桃叶和桃枝就带着小丫鬟将热好的饭菜糕点送来。

  另外,还有一壶魏城要的酸梅汤。

  桃枝忙着在魏城和林清瑶面前摆碗筷,丁香拿了琉璃碗摆放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桃叶执壶,给每一只琉璃碗里都倒上大半碗酸梅汤,然後三个人垂手退至一旁。

  魏城想要单独和林清瑶待着,所以就告诉她们三个人,「你们去外面伺候着。」

  三个人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出屋。

  走到门口的时候,丁香还有些不放心的回过头看了林清瑶一眼。

  侯爷看起来气势强硬,也不晓得夫人单独跟他待在一个屋里会不会害怕。

  其实林清瑶心里这会儿倒没有多害怕。

  她明白魏城现在是个权势很大的人,再不是当年苏州府那个可以任由她骄蛮发脾气的少年,还一直这样暗暗告诫自己,可她就是对魏城害怕不起来。

  心底深处隐隐有种感觉,无论她做错什麽事或说错什麽话,魏城都不会生她的气、对她发脾气。

  虽然不怕他,但单独跟他待在一间卧房里挺尴尬的,特别是刚刚她才看光了他的身子……

  一想起之前推开门看到的画面,林清瑶的脸上又开始发起热来,头垂得更低,都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筷子了。

  耳边听到魏城低缓的声音响起,「喝酸梅汤。」

  以前他就知道林清瑶苦夏,一到夏天就吃的少。所以每每过完夏天,之前冬天好不容易才养得圆润一些,就又瘦回去。

  这用井水湃过的酸梅汤,喝起来凉爽可口,很开胃,吃饭之前先喝几口,有助於胃口大开。

  林清瑶现下心神不属,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便伸手端起琉璃碗。

  她的肤色白皙,手也生得好看。昨儿吴嬷嬷还说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一定要丁香用凤仙花给她的手指甲染色,甚至连脚指甲也不能幸免。

  以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闺阁无聊,林清瑶其实也热衷这些事,不过自父母去世後,她再也没有闲情逸致来做这些。现在猛然看到自己的手指甲一片通红,她还有些不习惯。

  魏城却觉得很美,十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尖一片娇艳鲜红,美得勾人心魂。

  看她现在垂下头喝酸梅汤,露出一截白皙颈子,让魏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

  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现在又和心尖上的人成了亲,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觉得心情激荡,压根没法子平静下来。

  魏城忽然有些明白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只是今晚……

  他沉默的拿起琉璃碗,低头喝酸梅汤。

  这顿饭两个人都很安静,一句话都没有交谈。

  饭後小丫鬟过来收拾碗筷下去,桃叶桃枝捧了漱口水过来给魏城和林清瑶漱了口,又捧了水盆过来给他们两人洗手。

  这会听到外面城楼上已经敲响了二更鼓点。

  林清瑶突然意识到一件让人尴尬的事,那就是,今晚是她和魏城的新婚之夜,两个人到底该怎麽安歇呢?

  她当然希望魏城和自己分房睡。

  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人成亲之後会分房睡,因为端午提亲那天魏城很明白的告诉她,他不喜欢和女子亲近,而且她还觉得,魏城应该是讨厌她的。

  以前她生病,娇气的不肯喝药,魏城竟然掐着她的下巴,沉着一张脸,不由分说的就将一整碗药都给她硬灌下去。

  他知道她最怕吃苦的东西,也一定知道那碗药有多苦,可他依然对她做出那样狠心的事来。若说魏城不讨厌她,她是不相信的。

  可是刚刚……

  林清瑶闭了闭眼,满脑子全是衣柜里魏城那些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还有先前她推开净室门看到的那一幕……

  她忽地又不大确定了。

  可事情一直这麽拖着肯定不行,总不能今晚她都不睡吧?倒不如开口问魏城今晚到底睡哪里。

  若他说不睡这屋里,自然是最好的,她也可以省却很多口舌。但若是他坚持睡在这屋里的话……

  林清瑶紧紧攥起双手,真要是那样,她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

  毕竟他们现在是夫妻,无论魏城到底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她作为妻子,有些事是她的本分,她推托不掉的。

  她後知後觉的察觉到一件事,魏城其实从没有跟她提过婚後他们两人会分房睡,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揣测而已。

  她顿时懊悔不已,怪自己自作聪明。

  心里突突乱跳起来,正要抬头跟魏城商量往後他们各自分房睡的话,就听到魏城开口说话——?

  「天色不早了,你睡吧。」

  说着,他伸手将炕桌灯台上的罩子拿下来,吹熄了烛火。

  虽然今晚这卧房里点了很多盏烛火,但现在林清瑶坐在炕沿上,离她最近的这盏烛火猛的灭了,她还是觉得眼前一下子暗了很多,顿时慌乱不安起来。

  魏城却没有看她,而是叫了桃叶、桃枝和丁香进来,吩咐她们将顶槅上面悬着的宫灯里的烛火全都吹熄。

  他又特地的吩咐,「龙凤喜烛不要吹。」

  习俗上,龙凤喜烛若是能从头顺利的燃到底,代表夫妻俩能白头到老。

  他这辈子一定要和林清瑶白头到老。

  等到其他的烛火都吹熄了,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魏城转过头看林清瑶,就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自然能猜到此刻的她在想什麽,肯定希望他去其他屋子歇宿。

  原本魏城也曾想过,他们两人的事不能操之过急,总要给林清瑶慢慢接受他的时间,成婚之後他是打算跟林清瑶分房睡的,不料仁宣帝会忽然让他出征西北。

  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京城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久看不到林清瑶,现在又怎麽舍得离开她?能跟她在一起多待一刻都是好的。

  哪怕两个人什麽都不做,只是待在同一间屋里都好。

  他动手将炕桌移到地上,然後看着林清瑶说道:「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征了,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回来,便没有叫人另外预备我歇宿的屋子,今晚我暂且在这榻上歇息,一会儿就离开,你去床上睡吧,不用管我。」

  虽说卯时一刻出征,但他身为主帅,肯定要提前过去安排一些事务。

  林清瑶被他这几句话给堵得心里刚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口。

  细想,魏城说的这几句话很有道理,让她连一个字都没法子反驳。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原本确实是打算往後都跟她分房睡的,那今晚他们两人同处一间卧房歇一晚也没什麽。

  左右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榻,又不睡在一起。

  她的一颗心终於安安稳稳的落了地,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然您睡床上,我来睡榻吧?」

  他才是这淮安侯府的主人,怎麽好意思让他睡榻?

  魏城听了,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竟然叫他去睡床她睡榻,这是在心疼他吗?若是心疼他,就该邀他同去睡床才是。

  新婚之夜,娇妻在侧,却只能看不能碰,她知不知道这样有多煎熬?

  纵然他明日凌晨就要出征,但现在离凌晨还很有段时间,若是林清瑶愿意,他们两人肯定还能相处好长一段时间。

  显然林清瑶是不愿意的。估计刚刚就是以为他要跟她共睡一床,才害怕得一张小脸都发白了。

  极力绷着脸,魏城才将心里这无可奈何的笑意给压了下去。「不用。」

  林清瑶也就没有再坚持,主要是再坚持下去她担心魏城会变卦。他要是变卦,她还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甚是乖顺的嗯了一声。

  然後她想了想,转身走到床边,将那床大红色绣牡丹富贵纹样的锦被和一只枕头都抱在怀里,往木榻这边走。

  虽然现在是盛夏,但卧房里有两只大冰盆和风轮,等晚间睡着了多少感觉到一些凉意,所以被子还是需要盖的。

  不过男子,特别是青年男子,身上的火气总是旺盛,魏城觉得他现在根本就不用盖被子。再严寒的冬夜,他都只会盖一床薄被。只是看林清瑶现在认真给他铺床的样子,就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林清瑶能感受得到魏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辈子她也是头一次给人铺床,原本想要叫丁香桃叶她们进来给魏城铺,只是那样她们不就知道她和魏城分床睡的事?只怕到明日整个侯府里的人都会知道。

  才刚新婚的夫妻就分房睡,往後旁人会怎麽看她和魏城?会以为她不得魏城的宠,以後就算是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吧。

第二十二章 行前叮咛

  顶着魏城不晓得带着什麽情绪的目光,林清瑶一阵摸索,终於将被子给铺好了。

  她不好意思抬头看魏城,低着头说了一句侯爷您请安歇,然後转过身就快步往床边走去。

  宛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背影看起来有点像落荒而逃。

  等走到床边,林清瑶连外面穿的褙子和罗裙都没有脱,只将脚上穿的大红绣鞋脱了就上床,牢牢的盖好那床绣了百子图的大红锦被,闭上双眼。

  一开始她还睡不着,整个人紧绷着,因为闭着双眼的关系,其他感官就越发的灵敏起来。

  她能感受得到被子的松软,还有床里侧挂着的两只香囊所散发出来的香味,里面应该装的是百合香,白天还好,晚间闻着就有点太香了。

  屋子里很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倒是外面起风了,应该不大,因为只能听到树叶的沙沙轻响声。

  摆放在靠西边墙上紫檀木平头长案上的一对龙凤喜烛还在燃着,正对着床这里。

  此刻,这龙凤喜烛的光显得有点儿亮,也许明日她该叫人在床前放一架屏风,这样晚间她睡觉的时候就算屋里烛火亮着,屏风也能隔绝掉很多光亮。

  林清瑶脑子里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渐渐的困意袭来,也不晓得自己是什麽时候睡熟的。

  临窗的木榻上,魏城虽然闭着眼,却一直没有睡着。

  耳朵听着林清瑶轻缓的呼吸声,他慢慢的睁开双眼。

  看来她还是敌不过睡意,睡着了。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待会儿他要离开的时候都不晓得该怎麽办。

  离别总是让人伤心的。

  而且她现在还能睡着,说明她对他没有那麽的戒备,这是件好事。

  魏城侧过头,看着林清瑶。

  看来,因为刚刚慌乱的缘故,帐子她都忘了放下来了。

  这样可不行。这院子里花木多,夏天蚊虫也多,她又生得肌肤娇嫩,若被蚊虫叮咬了,很容易就会红肿。

  他立刻起身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尽量放轻脚步往床边走去,然後轻轻的将帐子放下来。

  他原是想放下帐子之後就走的,可是一看见林清瑶的睡颜,双脚就如同钉在原地一般,再也挪动不了一步。

  索性将侧放着的一只绣墩搬过来,迳自坐在床边。

  这帐子是用上好的软烟纱做的,既轻且薄,纵然现在放了下来,也能看清楚帐子里躺着的人。

  也不晓得是因为今儿确实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现在很放松,林清瑶一张睡颜看起来很恬静。

  平日魏城不敢多看林清瑶,但是现在她睡着了,就隔着一道轻薄的帐子,整个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躺在那里。

  魏城目光近乎贪恋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纤细如远山一般的眉,一双杏目安稳的阖着,不过他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极亮,让人看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哭起来的时候,双眼雾蒙蒙的,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他从来都抵抗不了。

  她的鼻端圆润小巧,朱唇娇艳。耳垂也是小巧圆润的,莹白若玉,看着就教人想一口含住。

  魏城目光微微的暗了下来。

  他以前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静静看着一个人,但是现在,他觉得可以一直这样看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看腻烦的那一天。

  城楼五更鼓点敲过,屋外有露水落下。

  条案上的龙凤喜烛也终於燃到尽头,两根一起熄灭。

  躺在临窗木榻上的魏城睁开双眼,转过头看了一眼燃尽的龙凤喜烛,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随後他起身往床边走,伸手轻轻的掀开了面前的纱帐。

  林清瑶面朝外侧着身子,阖目安稳的睡着。

  不过可能她睡梦里觉得热,身上大红色的锦被不知道什麽时候被她给踢掉了,一只手枕在脸颊下,露出一截寝衣的袖子来。

  他果然没有料错,这娇艳妩媚的海棠红,衬着她的手腕越发的白皙纤细。

  魏城面上的笑越发柔和,他伸手拉起被子,轻轻的给她拉到胸口上。

  纵然现在是夏日,但也不可贪凉,旁的地方不盖被子还罢,但胸口和肚腹是一定要保暖的。

  为她盖好被子,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动作很轻的在床沿坐了下来。

  刚刚他已经听到城楼上的鼓点响了,五更了,大军开始集结,他也该出门了。

  才刚和林清瑶新婚就要离别,而且不晓得什麽时候才能回来,心中自然是万分不舍。

  外面的天光灰蒙蒙的,四下寂静无声,正是一天中人睡得最深沉的时候。

  魏城慢慢的伸手,轻轻抚上了林清瑶的脸颊。

  上一次这样抚摸她的脸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因为什麽事惹她生气,小姑娘忽然嘴巴一扁就哭出声来,小脸上很快就满是泪痕。

  他一愣,想要拿什麽东西给她擦眼泪,可惜手边连块帕子都没有,又担心有人经过看到,说是他欺负了林清瑶,只得胡乱的用自己的手给她擦。

  当时的他没觉得有什麽,事後回想起来,只觉得小姑娘的皮肤真好,像刚剥了壳的鸽子蛋一般,白嫩嫩、软滑滑的,吹弹可破。

  而现在,掌下的肌肤也跟那时候一样的嫩滑白皙,摸起来十分的舒服。

  不过当事人林清瑶可不觉得舒服。

  魏城是练过武的人,手掌难免会有一层薄茧,偏生林清瑶肌肤娇嫩,被他这样用手掌摩挲,纵然她还在睡梦之中,仍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抗议的轻哼一声。

  魏城担心她会醒来,连忙收回手。

  屏息等了一会儿,见林清瑶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鼻息也轻缓起来,他提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外面有人在叩响院门,魏城又听到吱呀开院门的声音,知道这是邵潜过来催他出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抬起手,想要再摸一摸林清瑶的脸,但又担心会如同刚才那样,甚至惊醒她,只得放下手,转而倾身弯腰,蜻蜓点水般的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

  「瑶瑶,」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蹭了下林清瑶娇嫩的脸颊,声音轻缓又柔和,「你要乖乖的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他狠下心不再看她,伸手撩开帐子,拿起搭在旁侧衣架上的墨蓝色袍子和革带,抬脚往门外走。

  等他打开外间的门走出去的时候,袍子已经穿在身上,革带也系好了。

  苍茫曙色中,身形高大挺拔的他,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早晨的风吹起墨蓝色袍子的衣摆,给人的感觉如同山岳一般沉稳。

  桃叶和桃枝刚刚接到小丫鬟的通报,说邵潜在外面敲响院门,提醒侯爷该出发去军营了,两个人正匆匆走进院子,要过来禀告魏城,没想到他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们忙屈膝对他行了个礼,叫了一声侯爷。

  魏城没有说话,抬脚就往阶下走。

  走到她们两人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微微转过头看向她们。

  桃叶和桃枝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忙低下头去。

  就听到魏城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不在家的时候,好好伺候夫人。」

  当初魏城在府里挑选她们两人要送到林清瑶身边去时,见过她们一次。

  桃叶和桃枝还记得那是个沉闷的下雨天,身形高大的男人背着双手站在南窗边,看着院子里被雨水洗刷的香樟树叶,听到侍卫的禀报,然後回过身来。

  英挺硬朗的五官,不怒自威的气势,桃叶和桃枝当时立刻跪了下去,满心忐忑,不知道侯爷忽然叫她们过来做什麽。

  两人从来没有近身伺候过侯爷,最多远远的见过他两次。

  後来才知道侯爷这是挑中她们两人,要她们去伺候林清瑶。

  桃叶和桃枝记得,当时这个一脸凛冽的男人对她们说的话就是好好的伺候夫人,现在他说的依旧是这句话……

  桃叶和桃枝忙恭敬的应承下来。

  又交代几句,魏城这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他的坐骑已经备好,由侍卫牵着,正在大门外等候。

  邵潜一路随行,等到魏城翻身上马,他双手捧着马鞭,低头恭敬的递了过去,「属下祝侯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魏城从他手中接过马鞭,郑重嘱咐他,「我不在的期间,夫人但凡出门,你需亲领一队侍卫跟随。若有外客来访,先进去通报夫人,若夫人不见,还敢纠缠不走的,直接打出去。」

  邵潜习得一身好武艺,是他身边侍卫的队长,也是最得他信任的人。但此次出征西北,他却没有带邵潜同行,而是将他留在京城。

  总得有个自己放心的人留在林清瑶身边守护她的安全,他才会放心。

  邵潜恭敬的应了一声。

  其实这样的嘱咐,这几天魏城已经说过两次了,算上这一次,一共是三次。

  他跟在魏城身边好几年,一向知道自家侯爷是个话少的,且什麽话都不会重复说第二遍,没想到现在一番话倒是说了三遍。

  可见夫人在侯爷心中有多重要。

  魏城放下心来,这才催马前行。他身後的一众侍卫也忙催马跟了上去。

  林清瑶醒过来的时候一时有些茫然,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大红色的帐子顶出神,她卧房里的帐子不是一直都是月白色的吗,什麽时候换成了大红色的?

  後知後觉的想起自己昨天和魏城成亲的事,现在的她睡在和魏城的新房里……

  她震惊的坐了起来,转过头看着临窗木榻那里。

  那床大红色绣牡丹富贵花纹的锦被还在榻上,不过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魏城走了?什麽时候走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衣裳。甚至连褙子和罗裙都还整整齐齐,林清瑶暗自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昨夜还是她多想了,魏城分明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她,不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新婚妻子,他竟能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否则她真的不晓得往後该怎麽和魏城相处。

  坐着发了一会儿怔,林清瑶掀开帐子起身下床,模模糊糊记起昨晚她好像没有将帐子放下来,是谁放下来的?应该是丁香或是桃叶桃枝她们吧。

  昨晚她睡得可真沉。才换了个新屋子,甚至魏城也睡在这间屋子里,她居然能睡着,真是佩服自己。

  她原以为自己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看来昨天她真的累得很。

  瞧外面天色已经亮了,金色的阳光从糊着高丽纸的雕花槅扇里透进来,落在靠墙摆放的黄花梨炕案上。

  案面上放着一架紫檀木架嵌螺钿绣芍药的小座屏,榆树盆景,还有一只错金银荷花纹三足香炉。

  昨夜魏城在这榻上睡的时候没有将这炕案搬下来吗?他身材高大,这头有炕案,那头有炕柜,想必昨夜他睡的时候手脚都没法子舒展开来……

  想到这,林清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想着,往後还是让魏城睡卧房,她叫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她睡厢房。

  主意一打定,她就扬声叫丁香。

  丁香早就起来了,不过因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叫人,知道林清瑶还在睡,就不敢进来打扰她,独自坐在廊檐下的栏杆踏板上,看小丫鬟提着水壶浇院子里的花。

  这会儿隔窗听到林清瑶在叫自己,忙推门掀帘子往里走。

  一进屋就看到林清瑶已经起来了,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那一套衣裳,又看到临窗木榻上的那床大红色锦被,丁香心里咯噔了下,昨夜夫人和侯爷是分床睡的?

  丁香想要问,但一对上林清瑶平静的目光,她还是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只叫了一声夫人。

  林清瑶点头,叫丁香将榻上的锦被抱到床上叠好,再寻一套衣裳出来给她换上。

  丁香是她带过来的人,被她知道自己和魏城新婚之夜就分房睡的事,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可是这屋里其他的丫鬟,包括桃枝桃叶在内,她还是防着一些比较好。

  不然被旁的丫鬟知道这件事,再传扬出去,她往後在这淮安侯府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都说後宫里的嫔妃凭着皇帝的宠爱过日子,其实内宅也是一样。

  得丈夫宠爱的,不管是正室还是姨娘,下人都要巴结;不得丈夫宠爱的,下人肯定会轻视,特别是她这种没有家世背景的人。

  丁香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按照林清瑶的吩咐做事。

  等她刚将两床被子叠好,桃叶和桃枝也都过来了。

  桃叶提着水壶,桃枝则拿着一枝绣球花。

  「刚刚奴婢过来的时候看到墙角的那丛绣球花开的好,就叫小丫鬟折了一枝下来,想着给夫人插瓶,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林清瑶看着她手里的粉色绣球花,一朵朵小花开得簇拥,花瓣上还有小小的露珠,她自然是喜欢的,对着桃枝一笑,说道:「喜欢。你去找只花瓶插上,拿来放在镜台上。」

  桃枝原本有点忐忑,怕林清瑶会不喜欢这绣球花,现在听她这样说,一颗心才放下。

  桃枝应了一声,在旁边的多宝槅上拿下一只甜白釉细颈花瓶,出去灌了半瓶清水,将绣球花插上,摆放到镜台上面。

  林清瑶在桃叶的服侍下洗漱好了,正坐在镜台前的绣墩上,桃叶站在她身後给她梳头,梳的是妇人发髻,额前的刘海也全都拂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因为才新婚第二日,鬓边簪了一朵石榴红色的堆纱绢花,耳上戴的是一副红宝石坠子。

  林清瑶抬手摸了摸那朵绢花,心里有点感叹,不管她和魏城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如今的她已经是成过亲的人。

  看着铜镜里梳着妇人发髻的自己,她还真的有种嫁为人妇的感觉。

  丁香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大红色织金花卉纹样的褙子,走过来问林清瑶待会儿要不要穿这件。

  林清瑶侧过头看了一眼她臂弯上搭着的褙子,顺带看了一眼她身後两扇门大开的衣柜,虽然出嫁前她也做了几件新衣,但显然这件不是她带来的,应该是魏城叫人准备的。

  除却这件,她看到衣柜里还有好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和裙子。

  昨夜桃叶打开衣柜找魏城沐浴後要穿的衣裳时她没有细看,这会儿见她的衣裳和魏城的摆放在这衣柜里,除却旁边那两叠衣裳是魏城的,其他都是她的……

  魏城这是给她准备了多少衣裳?

  桃枝见她不说话,以为衣柜里没有她满意的衣裳,就走过去将旁边放着的一只黑漆嵌螺钿的花梨木箱子打开。

  「夫人,这里也都是您的衣裳,您今日想穿哪一件?」

  桃叶在旁也开口,「这些都是夏日穿的衣裳,秋冬的衣裳侯爷还没叫人做,说是等您过来了,您瞧着库里哪些料子好就用哪个做。若库里的那些料子您没有喜欢的,就去外面的绸缎铺子里买。」

  林清瑶看着那只又大又深的木箱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前在苏州府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衣裳已经够多了,如今瞧这一柜子还有这一箱的衣裳,就算她每天穿一套,一个月都不穿重样的。

  魏城到底叫人给她做了多少衣裳?

  最重要的是,魏城为什麽要叫人给她做这麽多的衣裳?

  林清瑶不敢多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最後,她叫丁香拿了一件领口绣芍药花的粉色褙子,服侍她穿上。

  她刚新婚,按理来说,确实该穿大红色这样喜庆的颜色,但是现在是盛夏,单看着红色就觉得热,还是穿素雅些的颜色好。

  桃枝已经去厨房拿早膳,林清瑶坐在炕沿上,接过丁香递过来的团扇摇了两下,转过头问桃叶,「侯爷什麽时候走的?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麽话?」

  其实刚才她就很想问,但不好意思问出口。但要是不问,显得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关心自己的丈夫。

  桃叶回道:「侯爷临走的时候交代奴婢要好好伺候夫人,还说内宅里的事从今日起就让您管着,一应帐册和钥匙柳大娘会给您送过来。再有,老太太那里,您不用每日去请安,也不用理会他们。」

  林清瑶摇着扇子的手一顿。

  说实话,若不是现在听桃叶提起,她都差点忘了淮安侯府里还有个俞氏和她的一双儿女。

  对於俞氏和她的一双儿女,她实在没有好感。

  印象中俞氏是个苏州府街上卖豆腐人家的女儿,魏城的母亲难产死了不到三个月魏老爷就娶了她。

  男子续弦没什麽,毕竟这世间有多少男子会为自己的妻子守节?

  继母不喜原配的子女也没什麽,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可能真的将他们放在心上,但是苛待他们,林清瑶就觉得不对了。

  那时的她个性骄蛮,纵使心里再讨厌魏城,也见不得俞氏对他不好。还有魏秀菱,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总是轻声细语的叫她林姊姊,她更是见不得俞氏对她不好。

  所以每每见着俞氏的时候,林清瑶从来没给她好脸色看。有几次去找魏秀菱玩,看到俞氏对她不好,更是直接指着俞氏的鼻子骂。

  至於俞氏的那双儿女,别人是胸大无脑,魏秀蓉则是胸不大也无脑,性子刁蛮得很,而魏坛则是烂泥扶不上墙,极其顽劣。

  如今她成了魏家媳妇,想必俞氏肯定不喜欢她,以往不过是因为她父亲的官位比魏老爷高些,只能忍着,现在两人成了婆媳。

  她到底要不要去俞氏那里请安呢,姑且不说以後,今日的她是要过去的。

  倒不是她心里有多尊敬俞氏,将她当成自己的婆母来看待,总归她才刚嫁进淮安侯府,不去拜见俞氏一番肯定说不过去。这事若传出去,那些不知底细的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她不尊敬长辈。

  林清瑶不想让旁人抓着她的任何过错,所以决定去拜见俞氏。

  不过也得等先用了早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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