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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დ资讯] 林上清寒《前妻贵妇命》(全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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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8 12:0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林上清寒《前妻贵妇命》(全三册)

{出版日期}2021/11/10

{内容简介}

择一城终老,得一人白首,是一辈子的幸福;
明知半生风雨不宁,也义无反顾陪你走下去,是最奢华的幸福!

作为主家犯事跟着被发配边关的小丫鬟,
林初是同批丫鬟中最美的那个,却也是嫁得最差的那一个,
她被主将的小妾陷害下嫁百户燕明戈,
成亲当天他却上阵杀敌去了,再见面,他是被人抬进家门的,
他浴血奋战军功却被冒领,竟还有人趁机摸进家门想侵犯她,
若非她机警,他又醒得及时,这才免於落入贼人之手,
经此一事,她知晓没靠山在边关活不下去,只好继续同他当夫妻,
不想这让她见识到有多少人想杀他──
以往的丫鬟姊妹拿毒药给她,怂恿她谋害亲夫;
他的青梅竹马从京城而来,一个搞下毒,一个搞刺杀,
为了找人救他,她当街抢马,谁知竟抢到来边关视察的六皇子……

前线缺盐闹盐灾,林初运用现代知识提炼湖盐,
不仅解了将士和百姓之苦,还替燕明戈刷一波好感;
看着将士用老旧器具和土法子守城、打蛮子,
她利用滑轮改善人力物力的调配,
他在前线杀敌,她就在後方守着,让他无後顾之忧,
他俩的感情在患难中逐渐浓厚,才决定要好好与他过下去,麻烦又来了,
打了胜仗回了城,姚城主将的夫人就想招他当女婿;
老皇帝宾天,害他家破人亡的二皇子登基,让他决心跟着六皇子打天下,
只是出发前夕,他却做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事情──
他为她重办婚礼,只为圆她想当新娘子的愿望……

得知姚城被围,燕明戈立刻放弃即将到手的从龙之功,
从六皇子那返回她身边,镇守西北边关,
林初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动,
所以一得知他肩负秘密任务,她想方设法替他解决,
最终制造出媲美百炼钢的兵器,更研制出炸药,
即便我方只有四万人,也能把蛮子的二十万大军打得有去无回!
边关外患解除同时,她也传来有孕的好消息,
只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又被忧虑给压过──
燕明戈声望越来越高,不仅坊间有流言,甚至有人上门劝他当皇帝……

第一章 穿越成炮灰

日头刚从东边的矮坡上升起来,远处的羌城城楼上,被风雨洗得有些褪色的「昭」字旗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林初捏着破衣兜里的三枚铜钱,望着对面的猪肉铺子惆怅了好久,她想吃肉!

许是天气严寒的缘故,她脸色青白,但依然掩盖不了她艳丽的容貌,尽管缩在街角,还是勾得街头巷尾里一双双眼睛扫过来。

林初幽幽叹了口气,她不过是看了一本小说,看到里面讲诉大反派的炮灰前妻那一段时,吐槽了一下那女人简直作天作地又愚不可及,不想眼前一黑,再次清醒时,她就成了书中那反派的炮灰前妻,让她简直要气得吐血!

炮灰前妻名叫昙芸,姓什麽不知道,书中只描述她是自幼被卖身到大户人家家里当丫鬟的,因为主人家犯了事,阖府抄家,女眷们都被流放,到了边塞,听说她们是要赏给那些有功的兵卒。

顿时间,几百号女眷个个都寻死觅活的,只不过没人理睬,她们也就自己消停了,许是看到了这边塞的混乱,都认命了。

心思活络一些的,就自己跟看得上眼、家道也不错的兵卒勾搭上了,有几个模样好的甚至进了副将的帐子。

昙芸生得花容月貌,在这边塞可以说是罕见的美人儿,自然不少人一早就瞧上了她,私下里也送了不少好东西,可她当婢子的时候什麽好东西没见过?自然不会被这麽点蝇头小利给蒙了眼,东西照收不误,态度却一直端着。

几个进了副将帐子的女人见了免不得说些酸话,昙芸又是个心比天高的,觉得自己将来怎麽也得压她们一头,就把主意打到了羌城主将身上。

美人投怀送抱主将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一个流放的女人,背着罪籍,竟然也妄想找他要名分!

主将瞧出昙芸是个心思不简单的,就想晾晾她。

不料这事被主将的宠妾得知了,宠妾见昙芸貌美,担心主将若真收下了她,自己怕是得失宠,心中又妒又恨,明里暗里给昙芸使了不少绊子,又命人散布谣言败坏炮灰的名声,说她姘头都有十几个。

谣言一出,之前那些还想讨好昙芸的兵长、副将什麽的,一个个都对她不再热络了。

流放的女眷们也瞧不起她,背地里闲言碎语什麽肮脏话都说尽了,军汉们也时常在吃酒时拿她说荤话。

昙芸怒不可遏,为争这一口气,去了主将帐子里自荐枕席。

宠妾一直防着她呢,她前脚进去,宠妾後脚就追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主将没必要为了一个还没吃到嘴里的女人跟自己的宠妾闹别扭,就在宠妾的撺掇下,把昙芸赏给了在军中以暴戾出名的燕明戈。

燕明戈本是侯府世子,侯府被政敌扳倒,昔日风光不再,他被发配充军,但是这羌城主将是政敌一党的,哪怕他挣到的军功再大,也被主将扣下了,到如今只升到百户。

昙芸不知道百户是个多大的官,但想着至少是个官,房产、田地、铺子什麽的总该有点,她若真跟了主将,还得被主将的宠妾拿捏,不如去当个百户夫人。

等昙芸蒙着盖头拜了堂,这才发现家徒四壁,一间土坯房还得修修补补才勉强能遮风挡雨。

她这哪里是去当官太太啊,甚至还比不上人家那些家里条件好一点的泥腿子,顿时就呼天抢地要悔婚,可是堂都拜了,哪里轮得到她说不。

昙芸也是够作天作地了,眼见大局已定,乾脆撒泼说自己已经是将军的人了。

这下事情就闹大了,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她纯粹就是想给将军做妾想疯了,却也难免私底下蜚短流长的说些闲话,毕竟她姿色身段都摆在那里,之前又想方设法的接近将军,还真叫人说不准她跟将军的关系。

赏这麽一个女人给他做妻,燕明戈只当羌城主将是为了羞辱自己,对昙芸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昙芸知道这後半辈子的富贵怕是没指望了,撒泼时摔了一跤,磕了一脑门的血,当场就晕了过去。

适逢蛮子攻城,人心惶惶,燕明戈提上佩刀就去军营里,压根也没管她,然後书中的炮灰前妻就这样死了。

眼下,林初就穿成了那个没活到一集就领便当的昙芸身上,林初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感到无比忧伤。

可是书中的炮灰前妻已经死了,她现在却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表示自己生活的这个时空,可以跟原来书中不一样?

「呸!这下贱胚子还没死呐!」一个买菜路过的胖大娘朝着林初唾了一口。

林初茫然抬起头,就见一个胖妇人满脸嫌恶地看着自己。

另一个妇人笑嘻嘻地接话,「人家还没傍上将军呢,嫁了个穷军汉哪里舍得去死,那种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你还指望着她投河自尽不成?」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多了起来,大多是嘲讽讥笑声。

炮灰前妻果然是过街老鼠啊……林初抬起眼皮看了两个妇人一眼,「这羌城就一条小溪,那水都没过膝盖,这一入冬还结冰,要不您投一个给我看看?」

「你……小贱蹄子,竟然还咒上了老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那胖妇人做势要扑过来打她,却被旁边几个围观的妇人拉住了。

「刘大娘,您是个直肠子,可千万别被这小蹄子给算计了!她啊,估摸着就是想讹您呢!」

胖妇人又朝地上唾了一口,说了声晦气才带着满肚子的火离去。

围观的人又指指点点说了什麽,林初都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他们骂的又不是自己!

太阳升高,照在身上多了几分暖意,林初这才慢悠悠走向了卖猪肉的铺子。

卖猪肉的屠户已经注意她许久了,对於原主的事情,整个羌城怕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因此屠户看林初的目光也是十分鄙夷。

「给我一块肉。」林初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十分咸鱼。

屠户目光扫了一眼林初的狼狈模样,「小娘子,买肉可是要本钱的。」

林初从袖子里摸出那破旧得可怜的三枚铜钱,放在了案板上,「呐。」

屠户盯着那三枚铜钱都快盯出斗鸡眼来了,他在羌城卖猪肉这麽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拿三文钱来买肉的。

林初赶在屠户发火前说:「能买多少算多少。」

屠户觉得林初纯粹是来找碴的吧,他知道这女人的名声,不敢跟她有太多牵扯,想叫她滚蛋又怕她撒泼耍浑,便指着案板下面那一木桶的猪下水说:「三文钱,只够买这个。」

那猪下水还没清洗,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林初皱眉看了一会儿,很是纠结的应下了,「那我就买这个。」

她的回答倒是把屠户给惊着了,毕竟猪下水里都是装猪粪的,没有人会吃,通常是他卖完了猪肉,腾出空闲才把这些猪下水拿去扔了。

「这不是昙芸妹妹吗?」旁边传来一道女声,林初下意识侧过头看去。

比起她的狼狈,对方可是体面不少,乾乾净净的鹅黄布裙,新裁的玫红短袄,头发上抹了头油,梳得整整齐齐,斜插着一根银芯的镶花发簪,面色红润,细看之下,还是抹了脂粉的,旁边更站着一个拎着菜篮子的丫鬟。

在羌城这苦寒边境,用得起脂粉的人家可不多,用得起丫鬟的人家更少。

果然,屠户一见这女子立马就换了一副热络脸色,「原来是千户夫人,您是来买肉的吧,瞧瞧,这上好的腰方肉,特意给您留着的呢!」

这女子名唤兰芝,先前同原主一道当丫鬟的,因为识得几个字,一直自恃清高,跟原主处处针尖对麦芒,到了羌城,她懂事乖巧又识字,就被赏给有功的千户了,不过後来因为太作,也没什麽好下场。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兰芝的话,也就两个字——炮灰。

兰芝翻看了一下那块腰方肉,目光落到了林初的那桶猪下水上,「肉是块好肉,所以不能便宜了癞虾蟆是吧?」

她旁边的丫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初知道,这是在说原主之前想给将军做小,纯属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呢!

她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炮灰何苦为难炮灰呢?她懒得跟人明讥暗讽,装作没听到继续走。

兰芝又叫住了她,「昙芸妹妹等等。」她扭头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杏儿,把这块肉送到百户夫人的盆子里去。」

她给了屠户三吊钱,这才用帕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上前几步,「昙芸妹妹,当初你我一同当差,妹妹你是何等的体面,如今……」她还真带了哭腔,「竟然连一口肉都吃不上了,等我家千户这次大战回来挣了军功,我一定让他多提携提携你家百户大人,咱们可一直都是好姊妹啊!」

林初看着盆子里多出来的那一大块腰方肉,眼睛里都快冒绿光了,哪里还听得见兰芝说什麽,只听见兰芝後面那一句好姊妹。

她当即就放下盆子,一把握住了兰芝那只保养得宜的芊芊玉手,「好姊妹!」你给我送这麽大一块肉,你就是我的好姊妹!

兰芝怎麽也没料到林初会是这般反应,她想起林初的手刚刚还碰过猪下水,顿时就膈应得要疯了,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恨不得洗个几十遍。

林初上前一步,一副还要握住兰芝的手互诉衷肠的表情,「兰芝姊姊……」

兰芝吓得连连後退,都快躲到自己婢女身後去了,勉强维持一抹僵硬的假笑,「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妹妹也早些回去吧。」说完就拉着自己的婢女逃一般的走了。

林初真的快笑成一朵花儿来,她三文钱买了一盆猪下水,别人又送了她这麽大一块肉,怎麽能不开心呢?





回到家中,林初手脚麻利地处理好了猪下水,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要刷反派相公对她的好感度,得从现在做起啊!

林初正拿着鸡毛掸子收拾屋子,那如残风破叶一般的院门就被人粗暴一脚踹开。

「快快!将燕大哥抬进里屋躺着!」

一群披甲佩刀的军汉闯进来,林初看见他们愣了愣,他们见着林初也愣了愣。

不过一群人很快就越过她,把担架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放到林初收拾得乾乾净净的床铺上,随後进来一个挎着药箱的山羊胡老头,看样子是大夫,开始给那半死不活的人把脉。

林初这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床上躺着的那个血人应该就是她的反派相公了。

原着中把这反派写得那叫一个好看,几乎就是全书的颜值担当了,林初记得自己当时还在评论区留言「我要嫁反派」来着,谁知她现在真成了反派的炮灰前妻……哦不,她还没死呢,她现在就是反派的炮灰正妻。

她的反派相公到底长啥样呢?

林初没耐住好奇心,偏着脑袋往床上瞅了一眼,一把血迹未乾的大刀就架到她脖子上了。

「燕大哥若是有什麽好歹,你就给他陪葬吧!」一个满脸横肉的军汉恶狠狠地瞪着林初说道。

刀锋的寒凉瞬间激起林初脖子上一层鸡皮疙瘩,浓郁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卧槽!老娘这是招谁惹谁了,她还没看到反派相公长啥样呢!林初心中万马奔腾而过。

「王虎,你这是做什麽,把刀放下!」另一个站在床边的疤脸军汉斥道。

想来那个疤脸军汉在这群莽汉中还是有些威信的,叫王虎的军汉听了他的话,剜了林初一眼,才愤恨地将刀收了回去。

林初用力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疼得她眼泪花花直在眼眶里打转,「相公……」

这一嗓子叫得那个凄厉啊,林初自己手臂上都给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有人都愣愣看着她,只见林初扑倒在床前,噙在眼眶的泪也恰在这时候「啪嗒」砸在了床沿上,一副悲伤得不能自已的样子。

「你若是出了什麽事,可叫我怎麽活啊……」说罢,跟着就呜呜大哭起来。

军汉们面面相觑,这还是前几天要死要活地跟他们大哥闹悔婚的人吗?

假哭的林初总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反派相公燕明戈长什麽模样。

尽管脸上大片大片的血污,但五官的轮廓还是清晰的,这原着中的颜值担当、大反派燕明戈,的确是好看得令人发指啊。

一道剑眉斜飞入鬓,天生带着几分凌厉和锐气,许是疼痛的原因,即使昏迷着,好看的眉峰也轻拢着,鼻梁很挺,林初觉得,就是这鼻梁,让反派相公乍一看不那麽女气,多了几分男子才有的阳刚,他的唇偏薄,尽管被风吹得乾裂,但能看出他的唇形极好看,而那带血的唇角显出几分残酷悍野的味道。

虽然有些遗憾看不见反派相公有着怎样一双眼,不过林初相信,只要剑眉下方那双紧闭的眸子掀开,一定是狼一样的目光!

「燕夫人先别哭,给我打盆热水来!」军医大喊。

燕明戈眼下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军医丢在地上的纱布全是血,床上的被褥也被鲜血染成一片深色。

原着中没有过多描述燕明戈受伤的这一段,只作为回忆一笔带过,所以眼下哪怕林初知道燕明戈死不了,还是被这鲜血吓得手忙脚乱。

「灶上有热水,我去提过来!」她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看起来真跟躺在床上的燕明戈伉俪情深似的。

两个军汉一听,忙跟在後面去帮忙。

灶上的热水是林初之前洗猪下水之後剩下的,两个军汉端了两盆过去就没有了,林初也不知道水够不够,就又烧了一锅。

恰好水缸空了,她瞅着眼下免费劳动力多,就让一个军汉帮忙去担水。

林初坐在小木凳上看着灶里的火,心中沉思着,燕明戈受伤了,这是她刷好感度的一个机会,不过原着中的燕明戈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她这麽贸然前去当狗腿子,被看不顺眼,一巴掌拍死了怎麽办?

正烦着呢,就听见一个妇人阴阳怪气地道:「这燕百户还没断气呢,有些人就开始给自己找下家了!」

这是在说她让人帮忙挑水的事吗?

林初抬头看了一眼,那妇人约莫三十出头,一张大饼脸,五官扁平,许是生过孩子又常年劳作的原因,腰背骨架比男人还粗,此刻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接二连三的被人挖苦讽刺,饶是林初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冒火了,「大娘你哪位?」还跑她家里摆威风来了?

李氏平日里就喜欢打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然後在妇人间添油加醋说道一番,原主之前的名声能闹得整个羌城人尽皆知,可以说李氏功不可没。

这不,听说燕百户是被人抬回来的,一个下不得床的丈夫,一个貌美如花又不安分的新婚小媳妇,怎麽都叫人浮想联翩,李氏午饭都没顾得上做,就跑这边看热闹来了。

李氏见林初还敢怼人,哂笑一声,「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怕被人说?」

林初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往上涨,见方才她让帮忙挑水的军汉担水回来了,便带着哭腔大声道:「我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了?我夫君如今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大夫要用水,家中水缸空了,那位兄弟仗义,去帮忙担水了,就被你这妇人说道,你到底安的什麽心?我夫君跟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你要在这时候来嚼舌根子?」

说罢,她又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把,疼得她瞬间飙泪。

原主本就生得跟朵小白莲似的,这麽一哭,彷佛梨花带雨,加上林初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燕明戈好,那担水的军汉听见这话,立刻将装满清水的两只水桶重重往地上一放,怒道——

「谁敢耽搁我燕大哥治伤,老子把她脑袋拧下来!」

李氏的男人也是行伍出身,不过现在上了年纪,一直在城门那边当值,她自己也生得虎背熊腰,瞅着这军汉年纪颇轻,并不当回事,继续嗤笑,「瞧瞧,姘夫都为你说话了!」

「死肥婆你胡说什麽!」军汉年少气盛,被人污蔑气得脸都红了,操起地上一根还没劈成柴禾的木头就要跟李氏动手。

屋外的动静让屋里的几个军汉也出来了,那疤脸军汉喝道:「小六,怎麽回事?」

李氏见人多了,更加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看看、看看,我燕兄弟如今生死未卜,我不过教训了这小贱蹄子两句,这姘夫就要拿棍棒杀我了!」

「三哥,我没有!」年轻的军汉估计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污蔑,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初充分发挥原主小白莲的优势,继续用力在自己手臂上一掐,那眼泪说来就来,收都收不住,「之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但现在我是一心一意想跟相公好好过日子的,我知道我名声够臭的了,大娘你再说我什麽我都认了,可这是跟我相公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你这麽污蔑我们,你其心可诛啊!」

在关外,家里若是没个男人,一个弱女子是绝对撑不下去的,所以林初突来的转变,也只让军汉们以为她是这几日想通了,要安安分分跟着燕明戈过日子。

一朵娇花儿忏悔示弱,让一群原本极度厌恶她的军汉心中都有了几分怜悯。

他们之前就听见林初刻意加大嗓音的话了,再一联想,大抵也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这李氏平日里就喜欢添油加醋说闲话,可眼下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作妖,还妄图挑拨他们兄弟和燕大哥的关系,这蠢妇只怕是脑子被狗啃了!

疤脸军汉阴恻恻地盯了李氏一眼,「你这娘们成天都是吃粪的吗?一说话就满嘴喷屎!王虎,把人给我扔出去!」

那满脸横肉的军汉当真就要扔人,李氏这下不敢撒泼耍浑了,真被扔出去,她腰估计都得摔折,手忙脚乱跑出去好远,才冲着林初和军汉们啐了一口。

王虎做势要追上去,吓得李氏跌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跑了,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

第二章 喜怒无常的丈夫

军医还在给燕明戈处理伤口,军汉们继续在屋子里看着,那个帮林初挑水的年轻军汉许是为了避嫌,也待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林初也没想再找人帮忙,这万恶的古代,她找人帮忙挑个水都能被人说长道短,也是够糟心的!

这具身体身娇体弱,林初拎不动那满满一桶水,只能装进木盆里,再往水缸里倒,等把两桶水都倒进水缸里,水缸才满了五分之一,但她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了。

她的视线落在灶台旁边的漆桶上,桶里是她洗乾净的猪下水,还有兰芝给她的那块猪肉。

本来打算煮肉吃的,谁知会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肚子饿得咕噜叫,可林初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煮,那些军汉看样子都是燕明戈的兄弟,按理说,她作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是得煮饭款待一下的,可是米缸空空,她就算把这些猪下水和那块猪肉全煮了,也不够那些膀大腰圆的军汉们塞牙缝。

思来想去,林初提着一壶烧得滚烫的开水走进屋子,拿出六个粗陶碗,倒了开水端给那些军汉。

军汉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接。

林初觉得,自己要是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不仅得刷燕明戈对她的好感度,还得要刷一下众人对自己的好感度,於是哽咽着说:「多谢众位兄弟将我相公带了回来,家中没有茶叶,只能请大家喝碗白水了。」

还是那个疤脸军汉先接下林初递过来的水,说了句,「嫂嫂客气,若不是燕大哥,只怕我们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林初察觉他语气里的低沉,一群军汉也跟着沉默,就猜到应该是战场上出了什麽事,只是她也不好多问。

这个军汉率先表态叫她一声嫂嫂,余下四个军汉也不用林初亲自倒水,自己就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端着喝。

「不劳烦嫂嫂,我们自己来。」

除了最先用刀抵着林初脖子的王虎和那个挑水的年轻军汉,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自在,另外两个军汉对林初的态度都友好了很多。

「好了。」军医的这句话,让一屋子的人瞬间都围到了床前。

「胡军医,燕大哥怎麽样?」军汉们抢着问。

「先让老夫喝口水。」胡军医道。

林初忙递了一碗水过去。

胡军医一口喝了个乾净,舒了一口气才说:「命是保住了。」

这是林初意料之中的事,军汉们却都松了一口气,显然都悬着一颗心,担忧无比。

「燕明戈这小子,命大,阎王爷都不肯收他!」胡军医话语里带着笑意,「好好养一个月,估计就能下地了。」

「我就说燕大哥肯定会没事的!」那个叫王虎的军汉,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老五,你也就这点出息!」其余军汉打趣他,不过眼眶都是微红的,显然是真的担心燕明戈的伤。

不多时又有军汉上门来,带着五升米和两块猪肉。

林初瞧着这次来的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因为为首的那小胡子,穿的甲胄明显比寻常士兵穿的还新,神情也颇为倨傲。

「燕百户在这一战中受伤了,将军挂念着呢,燕百户伤势怎麽样啊?」旗排官虽是这麽问的,语气却一点也不亲近,显然没把这麽一条人命放在眼里。

「身上刀伤斧伤好几处,最严重的还是胸口那一箭,若是再偏一点,人就救不回来了……」军医面对旗牌官,说话似乎也疏离了许多。

「那让燕百户好好养着吧。」旗牌官神色倨傲,「这些东西都是给燕百户补身体的。」他示意左右的小兵将米和肉放下,又掏出一个钱袋,看上去鼓囊囊的,不过听他晃动钱袋的声音,就知道里面是铜钱居多。

「这些,也是赏给燕百户的。」他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林初身上,色眯眯的目光将林初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这才调笑道:「哟,听说燕百户前些日子才娶了个漂亮媳妇儿,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那视线盯得林初头皮发麻,心中草泥马骂了千万遍,但现实里,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那五个军汉则阴着脸盯着旗牌官,疤脸军汉开口,「赵元,你说完了就给老子滚!」

「怎麽跟大人说话的?」跟在旗牌官赵元左右的士兵推了他一把,愣是没推动。

那士兵自知丢脸,卯足了力气去推,还是没推动。

反倒是那疤脸军汉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吼,膀子上的肌肉似乎一下子膨胀了起来,那士兵吓得跌了个屁股墩儿。

赵元一行人也後退了好几步,显然他们是怕这群莽汉的,不过嘴上仍是逞强道:「袁、袁三,你……你还想以下犯上不成?」

「奶奶个熊,不就是你家妹子当了个将军小妾吗?靠女人捞个军职,算什麽东西!你大哥赵大志能坐上千户的位置,还不是抢了咱们大哥的军功,如今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王虎气势汹汹地要找旗牌官一行人算帐。

叫袁三的疤脸军汉一只手拦住他,冲赵元道:「是你自己滚出去,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袁三比赵元高了一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庞大的身形对比和气势压倒之下,赵元在袁三面前就跟只菜鸡似的。

「我们走!」赵元也不敢盯着林初看了,将钱袋扔到桌子上,带着那一群软脚虾属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几个军汉这才把视线移向林初,本来一肚子火,觉得她是个祸水,却发现她肩膀抽动着,显然是在哭泣。

胡军医在这边塞多年,见过的事多了去了,之前林初声名狼藉,他也是不齿的,不过今日接触,倒是发现她没有传言中那麽不堪,想来都是人言可畏。

一个女人若是生了一副顶好的容貌,却没有足够的家世,那麽注定是可悲的。

胡军医心中有些怜悯,道:「燕夫人放心,燕明戈这小子会好起来的!」他是在告诉林初,不用怕那些人。

「多……多谢军医,多谢几位兄弟!」林初哽咽道。

「嫂嫂哪里话!燕大哥待我们如亲兄弟,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今後嫂嫂要是有什麽难处,尽管找我们兄弟几个!」袁三道。

等送走军医和袁三他们,林初才抹乾眼角那挤出来的两颗眼泪,骂了一句操蛋的人生。

她如今处境已经够艰难了,那姓赵的家伙像生怕她活太久似的,暗示她跟着他,她是脑子有病,才敢给未来的反派戴绿帽吧?

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林初叹了口气,不管怎麽样,这日子都得过,她捡起旗牌官扔在桌上的钱袋子,打开一看,果然是一袋子铜板,还有几颗碎银。

林初对古代的银钱没有什麽概念,想着有总比没有好,就寻思着找个地把钱袋子藏起来。

这房子她已经翻得差不多了,能藏东西的地方还真没有。

这边塞混乱,今日赵元拿东西来家里,肯定不少人都看见了,反派相公又重伤昏迷,万一有亡命之徒半夜里来偷银子呢?

林初越想越怕,瞅着屋角的地方铺了几块青砖,乾脆去院子里拿了一把锄头进屋,刨开几块青砖准备挖个小坑存银子,却不想看见青砖底下放着一把大弓,尽管只露出了一小部分,可是那黑亮的色泽,也能让林初一个外行人看得出来这把弓锻造得极好。

林初眼角抽了抽,不明白为何要将一把弓箭藏在这地底下,原着中虽然有给燕明戈一个武功高强的设定,但是没详细介绍他有什麽武器啊。

所以这把弓是这反派相公藏的,还是原来就有的?

林初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既然反派相公都把宝贝武器藏这里了,看来这里的确是安全的。

林初数出一百个铜板後,安安心心把钱袋子也放到大弓旁边,将青砖挪回了原位。

她并不担心反派相公拿了钱袋,毕竟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她拿出一百个铜板,只是想着平日里应急用。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燕明戈满是血污的脸,寻思着打点热水来给他擦擦,顺手把胡军医放在桌上的药拿去煎了。

说干就干,林初用木盆打了水,找了一块乾净的棉布帕子在热水里泡湿了,才敷在燕明戈脸上。

他脸上的血迹都乾涸了,得先用水打湿才能擦去。

小心翼翼擦乾净了燕明戈的脸,望着眼前这玉雕般的面孔,林初有些纳闷,长得这麽好看,怎麽後来就成了个杀人狂魔呢?虽然他成为大反派好像和这张脸没啥关系……

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林初继续给燕明戈擦洗。

他身上也有不少血迹,那残破不堪的兵甲在包紮时就脱下来了,眼下就只裹了一层层纱布,身上搭着一床被子。

林初用湿帕子把他身上有血迹的地方都擦了一遍,瞅着那形状分明的八块腹肌,没忍住摸了一把。

啧,身材不错!

她正打算收回手,却突然觉得後背有点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反派相公竟然醒了,还用一种困惑又怪异的目光盯着她。

老天鹅啊!

林初吓得三魂都飞了两魂,讪讪地收回在人家腹肌上揩油上的手,两泡眼泪说冒出来就冒出来。

「相公……你终於醒了!」

燕明戈的表情这下有点惊悚了。

难不成是装的过头了?假哭的林初陷入自我检讨中,抽抽噎噎说道:「军医开了药,在灶上煎着呢,我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去给你端过来。」说罢,就端着小木盆飞一般的跑了。

一直到了厨房,林初才扶着灶台深吸一口气,怎麽就在揩油的时候醒了呢?

林初搓搓脸,有些生无可恋,可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不久後,她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做出愁眉苦脸,忧心得不得了的样子进了屋。

「相公,我喂你喝吗?」林初继续扮演小白花儿。

燕明戈眉头皱了起来,看她的目光也阴恻恻的。

林初端着药碗的手一抖,差点把药都给洒出去了,小心肝也一阵乱跳。

大哥,你这目光还能再阴森点不?老娘好歹是朵娇花儿啊!

难不成是怕她在药里下毒?思及此,林初拧着眉头看着那碗褐色的药汁,浅抿一口,然後堆起笑脸将药碗递过去,「已经不烫了……」

「扶我起来。」燕明戈终於收回那压迫性十足又格外寒凉的目光。

嗓音沙哑,不过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林初跟得了大赦似的,放下药碗,去帮着燕明戈坐起来。

这家伙看着清瘦,实则死沉死沉的,胳膊也硬邦邦跟块板砖,林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帮他坐起来,又塞了一个枕头在他身後垫着。

她捧着药碗递过去,他接过直接一口喝光,又把碗还给了她。

林初光是看着都觉得喉咙发苦,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吃的吗?」他问。

「我马上去煮!」

林初拎着赵元送来的那袋米到了厨房,考虑到燕明戈现在的伤势,她决定先煮个瘦肉粥好了。

灶里还有之前煎药留下的火,林初手脚麻利地煮了一碗米,处理好一块瘦肉,剁成肉末,又切了半碗青菜碎末,一起放进锅里慢慢煮,起锅时才放入半勺盐搅拌。

闻着肉香,林初自己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哎,再忍忍吧,先伺候完屋里那位大爷再说!

林初找了一个大碗公,盛了满满一碗这才端进屋子里。

燕明戈靠着枕头半倚在床头,许是闻到了肉粥的香味,他目光朝着门口望过来。

林初将碗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又用勺子舀了一勺自己试毒,刚起锅的粥凉得慢,林初被烫得大舌头,哭丧着脸说:「这个烫,得放凉了才能吃。」

他移开了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像是觉得没眼看。

林初觉得委屈,伺候这尊大佛容易吗她?

燕明戈却开始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十分钟,林初想提醒他可以喝粥了,可他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一般,她便轻轻碰了他一下。

「相公……呃……」粥凉了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手就锁住了她的喉咙。

林初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窒息的感觉太过强烈。

他眼神是阴鸷的、狠佞的,彷佛一条人命在他手里根本不算事。

她还是注定要炮灰在这里了吗?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自他醒来,她一直都战战兢兢、讨好卖乖,眼下他却要杀她!

看见她眼底有对死亡的恐惧、不甘和愤怒,也有祈求,就在林初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燕明戈突然松开了她。

空气重新涌入喉管,让林初顿时呛咳起来,她手捂着被掐出一圈红痕的脖子一个劲的咳嗽,眼角也溢出几滴泪水。

见状,燕明戈发出一声冷笑,这才端起那碗粥尽数吃掉。

林初这下是装都懒得装了,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子,躲到了厨房里。

她肚子也饿得厉害,闻着厨房里肉粥的香味一直咕噜叫。

林初抹了一把眼泪,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喉咙现在做吞咽的动作都疼得很,她吃得艰难,但她还是一边吃一边哭。

刚穿过来的时候,得知原主的境遇,她都没想哭,可眼下泪水却怎麽也止不住。

屋子林初是不敢回去了,谁知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会不会半夜再把她脖子拧断。





半夜,林初正缩在厨房的稻草堆里,却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林初瞬间警觉起来,莫不是燕明戈摸过来了?不对!燕明戈伤势那麽重,根本下不得床啊。

难不成是偷银子的?想到这,她背後满是冷汗,听着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往主屋去,她才摸索着从稻草堆里爬起来,拿着菜刀,蹑手蹑脚往厨房外走。

厨房只是挨着主屋搭起来的一个偏棚,家中又是一切从简,所以并没有装门,只是用了一个厚布帘子挡风。

林初小心翼翼地将厨房门口的布帘子掀开一条缝,正好看见一个黑影在主屋门前半弯着身子。

残月如钩,却亮得惊人,月光下,林初能清晰的看到那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

寻仇的?

林初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跳如擂鼓,自己握着菜刀的手也开始发抖。

只见那人将刀竖着从门缝里伸了进去,似乎是想挑开门栓,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闩门,那人似乎轻笑一声,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去了。

林初回到厨房後就再也没敢回主屋,自然没人闩门。

她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双手握着菜刀,两脚发软的往主屋那边靠近。

「小娘子……」屋子里传出一道刻意压低嗓音的轻浮唤声。

这充满奸情气息的声音让林初脚下一个趔趄,踩到白天那个挑水军汉试图跟李氏动手的木棒,差点摔了个仰倒,好在她及时扶住了墙壁,不过这动静也引起屋中人的警觉心,一下子没了声音。

林初掌心全是冷汗,不过好在脑子还是清醒的,对方叫了她的名字,那麽说明绝对是认识原主的!

偷情还带着一把刀,是想顺便干掉燕明戈吗?

老天鹅啊……那是原着中,男主在主角光环加持下都斗不过的反派啊!剧情要是真这麽发展,她敢确定,燕明戈绝对会捏死那个脸都没露的奸夫,再捏死自己!

林初心中泪流满面,她现在还能自救一下吗?

她将菜刀放到地上,双手握起那个圆木棒,带着哭腔道:「相公,我起夜,灯被风吹灭了,好黑啊……我摔了一跤,你把房间里的火摺子点一下。」

兵器都是一寸长一寸强的,她的菜刀显然没有那人手中的大刀有优势,不如换成一个大棒槌敲闷棍来得实在。

她说话的声音分散了贼人的注意力,让他不敢轻易对燕明戈下手,也希望反派大佬燕明戈能看出自己弃暗投明的一片真心,不要这麽快弄死她。

屋中,赵元手中的大刀高高举着,不过只是僵持着,分毫不敢动作,他额角的冷汗缓慢滑落,瞳孔里倒映着的,是另一把闪着寒光的刀锋。

金属的凉意和刀身常年饮血散不去的血腥味刺激着他,让他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白日里还重伤不醒的燕明戈此时半坐在床上,用刀锋抵着他的喉咙,眼底是叫人不敢直视的阴冷和狠佞,他像是一只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野狼,时刻准备着咬断入侵者的咽喉。

「燕……燕……」求生的本能让他讨饶,可极度的恐惧让他话都说不出来,双腿颤抖得几乎站立不住。

燕明戈刀锋又逼近了一分,赵元能感觉到自己喉咙被浅浅的割破一层,恐惧让他噤了声。

他大哥靠着小妹是将军小妾的关系,抢了燕明戈的军功,可燕明戈素来睚眦必报,如果不趁着他这次重伤弄死他,永绝後患,只怕以後提心吊胆的就是他们兄弟。

而他垂涎林初许久,整个边关怕是找不出这样标致的美人儿了,杀了燕明戈,美人儿自然就归自己了,只是他怎麽也没有料到,哪怕燕明戈重伤,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屋子里没有人回答,屋外,林初也担心起贼人会对燕明戈不利,不过燕明戈虽然受了重伤,但好歹有武功底子在,只要他是醒着的,应该没那麽容易让贼人得手。

於是她继续哭喊,想叫醒燕明戈,「相公,你睡着了吗?」

听见屋外的哭喊,燕明戈皱了皱眉,刀背用巧劲在赵元左右手臂一打,赵元两只手瞬间脱臼,软软地垂了下去,他手中的大刀也匡当掉落在地。

赵元抓住这个空隙就往屋外跑。

燕明戈眯着眸子看着赵元仓皇逃走的背影,手中的尖刀已经瞄准了,百步之内随时可叫他毙命,只是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薄唇扯出一个冷血的弧度,将佩刀放回了刀鞘。

林初听见刀落在屋里的声音,心跳都漏了半拍,眼见一个人影像被鬼追一样跑出来,她瞅准机会将手里的大木棒抡了过去。

「梆」的一声,黑灯瞎火的,她也不知敲中了那人哪里,但她猜想着,这麽清脆的声音应该是脑门。

「你……」那人似乎没料到会有诈,踉跄了一步却没有倒下。

林初心中怕得不行,抡起木棒又要砸过去,却被那人躲过,她当即就丢下了木棒,提起放在地上的菜刀朝那人丢去,一边撕心裂肺大叫着——

「相公、相公……」

「救命啊,杀人了——」

赵元先被燕明戈吓破了胆,又被林初那当头一棒砸得晕头转向,他便心知大事不妙,只想快些逃走,不想林初又扔了一把菜刀过来,他闪躲不及,肩膀被菜刀砍得正着。

「臭娘们!」疼痛让他头脑有短暂的清醒,一脸凶恶地向着林初走去。

身边已经没有什麽可以防身的了,林初怕得不行,双手撑着地往後退。

那人已经到了她跟前,却是不知何故突然惨叫一声,像是被什麽暗器打到,他抱着腿滚到了地上。

这时对面邻居家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林初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又要去捡自己的菜刀。

赵元受了伤,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拖着腿,一瘸一拐的逃走了。

第三章 第一次同床共枕

这时邻居家的大门打开,邻家大叔和婶子一人拿着铁耙、一人提着马灯走过来。

林初才彻底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活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燕夫人,这是怎麽了?」宋婶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外袍,显然刚从被窝里出来。

她原先也是不喜林初的,可眼下燕明戈受了重伤,身边总得有个人照料,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林初大晚上叫得这麽撕心裂肺,他们也不可能当做没听到。

「银子,有人抢银子……」

林初不知对方是为何而来,但这无疑是最好的解释,关外亡命之徒的确不少,燕明戈得了赏赐,如今又重伤在身,这不是什麽秘密,的确也能圆得过去。

果然,宋婶一听就怒骂道:「这挨千刀的王八羔子,人家救命的钱也要抢!」

「燕兄弟没事吧?」一把年纪的宋大叔问。

闻言,林初这才想起他,跌跌撞撞地往屋子里跑,「相公、相公……」

「嗳,燕夫人,你慢些……」宋婶提着马灯走在林初後面,之前对林初有再多不喜,看到她眼下这副样子,心中都多了几分怜悯。

林初手脚到现在还是软的,没到床前呢,她膝盖就一软,扑倒在床沿处。

这麽大的动静,燕明戈不可能没有醒,藉着宋婶提着的马灯的灯光,林初能看到燕明戈一双眼漆黑如墨,冷冽如冰。

她该怕他的,可是之前的恐惧还没有消散,合着委屈,当下一股脑地就爆发了,她哽咽着叫了一句「相公」,然後「哇」的一声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次是真哭,林初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惊吓都没有今天多,直哭得嗓子都哑了还是停不下来。

宋婶见她哭得可怜,安慰道:「燕夫人快别哭了,不就是几个银钱嘛,钱财都是身外物,人没事就好。」

林初胡乱摇头,还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宋大叔看着燕明戈身上缠的纱布皱眉,「燕兄弟如今遭了难,有银钱上的需要,尽管找我们借,多的没有,但抓药的钱还是有的。」

「多谢宋大叔。」

林初方才是直接扑到燕明戈身上哭,头就靠在他胸膛上,所以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异常明显,传到林初耳朵里也分外清晰,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了,这都到後半夜了,你们小俩口也歇着吧,有什麽事明天再合计。」宋婶将屋中的油灯点亮,这才拉着宋大叔往屋外走。

听到关门的声音,林初原本平复了一些的情绪,一下子又紧绷起来,哭声也慢慢的小了,因为她感觉到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但只是放着,没动。

林初颈後的汗毛一下子竖起,她毫不怀疑,只要这双手的主人想,她脑袋随时会被扭到另一面。

「不哭了?」他问。这嗓音清越低沉,听不出什麽情绪。

林初吸了吸鼻子,想抬起头来,可他手上用了几分力,愣是没让她成功地把头抬起来。

她自然也不敢跟这位祖宗较劲儿,但一想到他胸口还有伤,又不敢将脑袋完全靠上去,只能偏着脑袋,维持这麽一个艰难的姿势。

他似乎也发现了,突然间松开手,林初忙弹了起来,待看见他胸前的纱布浸红了一块,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她刚才太害怕了,情绪崩溃,直接趴他身上嚎啕大哭,所以把他伤口给压出血了?

不会吧……她有这麽重?

「我、我给你重新包紮一下!」林初吓得又要哭出来,老天鹅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夜晚啊!她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都快被炮灰掉了。

只是她伸出去想要拆开纱布的手被燕明戈挡住了。

「不急。」他道。尽管是躺着,林初还是觉得他那视线压迫感相当惊人。

林初讪讪地收回了手,却听他问:「你认识赵元?」

白日里送东西过来的那个旗牌官好像是叫赵元,难不成方才那人就是赵元?

林初眼眶红了,这次不是装的,她哽咽道:「白天的时候,有个旗牌官过来送米,还和姓袁的那几位兄弟起了冲突,他们好像提到那旗牌官姓赵。」

相公,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给你戴绿帽啊!

林初心中泪流满面,她只盼着原主千万别和那姓赵的有什麽勾搭才好,有也别被反派相公知道,她还年轻,她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燕明戈似笑非笑地朝她看过来,「你倒是挺聪明的。」胆子也不小。

林初知道他说自己聪明,是指她搬出袁三他们,洗脱了自己和赵元有私交的嫌疑。

但她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麽,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相公,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但是成亲後几天我想通了,我是真想跟着相公好好过日子的。」

他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缓缓道:「今天晚上就没怕?」

提起方才的遭遇,林初眼泪就又止不住,她哭太久嗓子有些哑,「怕……可是我更怕那是找相公你寻仇的!」

燕明戈挑了一下眉,显然是对她的回答很意外。

林初就是想借机刷一下好感度,猛然蹦出这样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收场,只好一直抽抽搭搭的哭。

但愿不会把眼睛哭瞎,林初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一支蜡。

「别哭了。」他如此说道,细听之下,嗓音彷佛柔和了几分。

林初抹着眼泪点头,「我给相公重新包紮一下伤口。」

出乎意料的,这次燕明戈说了一句好,还告诉她纱布在柜子里。

燕明戈突然这麽好说话,让林初感觉有些不真实,毕竟原着中的大反派可是一朵脾气差到暴躁的高岭之花!

可能是现在还在成为反派的路上,脾气也还在养成过程中吧!林初自己这般想着。

看着燕明戈缠着纱布,光着膀子,露出诱人的八块腹肌……她搓搓手又搓搓脸,突然觉得不知从何下口……啊呸,从何下手。

「怎麽了?」见林初迟迟没有动作,他疑惑地挑了一下眉,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的唇轻抿着,十足的禁慾气息,身上健硕的肌肉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看起来该死的诱惑……

「没事没事!」林初连忙收起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给他换纱布。

拆开那圈染血的纱布,便看到他靠近胸腔的位置那裂开的伤口,她心情极其复杂,伤口裂开一定很痛,可他从头到尾愣是没吭一声,眉头也不见皱一下,是真的不疼,还是他太能忍耐了?

林初觉得是後者,一想到伤口裂开全拜自己所赐,她心中的愧疚又多了起来,换纱布的动作也格外小心翼翼。

少女的呼吸清浅,後背传来的触碰也极其轻柔,像是羽毛划过一般,痒痒的。

燕明戈绷紧了身上的肌肉,眉头也拧了起来,「好了吗?」

「快了快了。」林初抹了一把自己脑门上的虚汗,终於包好了纱布。

因为燕明戈现在是坐起来的,被子有一部分没有盖到,露出下面沾着血迹的床单。

林初把没用完的纱布放进柜子里後,问他能站起来吗?

燕明戈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锐利起来,他用那阴冷、戒备,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林初,让林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跟死物无异。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这祖宗了,结结巴巴道:「床单……该洗了。」

闻言,燕明戈愣了一下,看了看那沾着自己血迹的床单,又看了看林初,而後伸出了一只手。

林初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让自己扶他,於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某位祖宗给扶了起来。

燕明戈比林初高出许多,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林初白皙的脸和脸上细小的绒毛,她为了搀扶起他,使出全力、咬紧牙关,导致一张脸有些鼓鼓的,看着有些可爱。

往下是她修长的脖颈,肤色同样白皙,像剥了壳的鸡蛋,不过也极其脆弱……只要他手用力一捏,这纤细的脖颈就会被捏碎,再往下则是一片诱人的阴影……

林初发现燕明戈呼吸粗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问:「碰到你伤口了?」

「没事。」燕明戈嗓音带着一点莫名的喑哑。

他一只手借力在柜子上一撑,就坐到林初放好的凳子上。

林初乐得轻松,她手脚麻利地把那张满是血污的床单换下来,又铺了一床新的上去。

燕明戈就眯着眼打量她,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小妻子身材挺娇小的,不过胜在身材比例好,所以平日里看着才不觉得特别矮,她腰身也纤细得惊人,他不禁想可能自己稍微用力一点,她的腰就能断了。

林初知道燕明戈在看她,本着看就看呗,姑奶奶又不会少块肉的想法,林初装作不知道,可是那阴恻恻的目光……真的让她毛骨悚然啊!好像她是一块肉,被饿了很久的狼盯上了一般。

好在床单终於铺好了,林初松了一口气,对燕明戈道:「我扶你躺回去。」

燕明戈依然只把一只手递给她。

林初将他那只手环上自己的脖子,方便他借力,嘴上叮嘱着,「当心啊。」

可能是这个姿势的原因,他的头挨得有些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侧脸上,让林初觉得脸上有些痒,浑身不自在。

她试着调整一下姿势,却听见他闷哼一声,林初以为碰到了他的伤口,当即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当人形拐杖,把人扶着往床铺那边去。

床铺很大,被窝很暖,可是林初没胆子挤上去,毕竟……反派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她踌躇地站在床前,几乎要把自己的衣袖给拧成一股麻花,「那个……我、我还是去厨房将就一晚……」

燕明戈已经闭上双眸了,只发出一个「嗯」的鼻音。

瞧瞧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货哦!

林初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弱小、可怜又无助地一步一步往外挪,挪到房门口的时候,才听见燕明戈清冷的嗓音——

「记得把菜刀放到枕边防身。」

林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赵元回来找她报仇怎麽办?这才下半夜,离天亮还早着呢,说不准赵元杀个回马枪呢?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小命堪忧。

林初将落在门外的菜刀和木棒都捡进屋子里,这才手脚俐落拴好门栓,蹭到床前,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相公,我怎麽能留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呢?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她就踢掉鞋子,越过燕明戈,躺到了床铺里面,还不忘把被子扯一半给自己,盖到脖颈下方,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燕明戈原本玩味的神情变成了一脸懵,这女人……他该怎麽说她呢?

林初原本怕燕明戈赶她下床,才做出这番无赖举动的,可是她今天神经紧绷了一整天,真的太累了,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听着身边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燕明戈面上表情有点微妙,「原以为你聪明,不想是个蠢的。」

见油灯还亮着,燕明戈手中一枚铜板弹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一夜无话,第二日鸡叫头遍,林初就醒了。

想来是昨天受到的惊吓太多,她昨夜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梦里老梦见有野兽追着她跑,後来还被野兽咬住了脖子!

後背全被冷汗打湿,从被窝里爬起来,凉意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林初正想下床,猛然发现自己旁边躺了一个人,她大脑瞬间当机。

昨夜的一幕幕往脑子里蹦出来,林初恨不得撞上旁边的大墙。

造孽哦!她果然作得一手好死,发现自己抢了大部分被子,而燕明戈身上只搭着一点被角,林初觉得人生更灰暗了。

好在燕明戈呼吸均匀,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松了一口气,趁着正主还没发现,赶紧清理案发现场,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全挪回去给燕明戈盖好,又轻手轻脚下了床。

听见大门「吱呀」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原本「沉睡」的燕明戈掀开眼皮,朝着林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嫌弃,「蠢不啦叽的。」

早饭林初还是做瘦肉粥,伺候完某位大爷吃完早饭,林初把那染血的床单洗了,晾在院子里。

晾床单的时候,她意外在院子里的树桩下发现了一枚带血的铜钱,铜钱一半深陷进树桩里,任她怎麽用力都拔不出来。

林初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夜里赵元准备扑过来时突然腿瘸了一下,这个角度……的确有可能是从屋中扔出来的。

想到这,她心中一阵发凉,还好她昨天没有站错队……

今儿天气不错,林初想去集市上转转,买点盐和其他东西回来。

之前她买了一桶猪下水,兰芝为了炫耀又给她一块肉,昨天赵元他们又送来两块肉……虽然是冬天,可是肉如果没处理好,放久了还是会臭的。

用盐把肉抹过,再用柏树枝熏成腊肉,就可以存放很久。

要出门了,林初还是跟躺在床上的燕明戈招呼了一声,指不定这阴晴不定的家伙突然叫她呢。

「相公,我去集市上买点菜回来。」

对於她这样的做法,燕明戈只是挑了一下眉。

林初摸不准燕明戈这是准她出去还是不准她出去的意思,但一想到煮饭的是自己,又不是这个家伙,林初就拎着菜篮子出门了。

为了避免上一次出门那样的尴尬,林初这次特地去了远一些的集市。

原主虽然臭名昭着,但不一定关外谁都认识她,大多都只是听说过有这麽一个人罢了。

许是打了胜仗的缘故,林初发现集市上的人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她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哪里可以买盐,见集市上有卖大白萝卜的,想到这是冬天能长时间存放的蔬菜之一,林初就挑了两颗大的,付钱时竟然只要两文半!

卖菜的阿婆找不出半文钱给林初,就给了她一大把葱。

萝卜、青葱在古代这麽便宜吗?林初抱着萝卜走出好远,还频频回头去看那个阿婆,生怕是老人家算错帐了。

不过显然是林初多虑了,走出一段路,她寻思着自己得再买几颗鸡蛋回去,恰好看见一个大娘摆摊在卖鸡蛋,她便走过去问了问价钱。

「两文钱一个,小娘子若是买十个,只收你十九文钱。」大娘说。

林初觉得古代的商贩也挺会做生意的,不过她的目光却被大娘旁边笼子里的母鸡和那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黄鸡给吸引了。

「大娘,您这母鸡也卖吗?」

这才开市就有人光顾自己的摊位,卖鸡蛋的大娘听了开心,热情说:「卖,不过得和这些小鸡一起卖,姑娘你若是买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只要三十五文钱!」

林初一听,眼都瞪圆了,这样岂不是十七八个鸡蛋就可以换一只母鸡和一窝小鸡?

这麽想着,她就问出来了,「大娘,您这麽卖不亏啊?」

旁边一个卖菜的阿婆笑着接过话头,「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乡下人,这母鸡啊,能下蛋的时候自是好的,可是刚孵出小鸡的母鸡,半年内是不会下蛋的,养在家里还得吃粮食,刚孵出来的小鸡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大,瞅着十几只呢,一起吃几个月的粮食,那才是亏得很!」

这麽一解说,林初便明白为何母鸡和小鸡都这麽便宜了,光是得吃粮食好几月这一点就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而且这些小鸡也不一定都能养大,林初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关於家禽类的课程,知道家禽孵化後长大的存活率极低。

卖鸡蛋的大娘有些不满的看向卖菜的阿婆,她怕林初听了那些话不肯买,忙道:「小娘子,你若是买下啊,我教你养地龙的法子,这些鸡崽吃地龙长大,比吃大米豆子还要长得好!」

林初正纳闷这大娘说的地龙是什麽,大娘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是不愿意买,狠了狠心说:「这样吧,只要三十二文钱!」

林初的确有买一窝小鸡回去的打算,等这些小鸡都长大了,她可以收很多鸡蛋,不用再出来买了,於是她对大娘说:「我买下这母鸡和这些小鸡,不过大娘你得把这笼子一并卖给我。」不然她怎麽带回去。

大娘满脸笑容,「自然自然!」

林楚觉得古代人还是挺纯朴的,她道:「我再买五个鸡蛋。」

「好哩!」大娘显然很高兴,结帐的时候,五个鸡蛋只算了林初九文钱。

林初顺便问了哪里可以买盐,大娘说盐只有铺子里才有,热心给她指了路。

林初左手拎着菜篮子,右手提着鸡笼往大娘指的方向走。

身後一直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这让林初皱了皱眉,她左拐右拐,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人见林初不见了,忙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她的身影。

「你跟着我作甚?」林初突然出现在她身後。

「啊!」兰芝惊呼一声,看到是林初才镇定下来,有些尴尬叫了一声,「昙芸妹妹。」

林初正奇怪兰芝今日出门怎麽没有带上那个丫鬟,就听兰芝捂住嘴,惊呼一声,「虽然燕百户素有暴戾之名,可他怎麽连女人也打……」她看着林初额头上结痂的伤疤,和脖子上明显的掐痕,一副十分同情的样子。

原主跟她的关系什麽时候好到这分上了?林初觉得兰芝今日有些莫名其妙,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拉了拉,「你若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兰芝又叫住了林初。

她把一个白瓷小瓶放到林初菜篮子里,眼底充满了蛊惑「妹妹就不想恢复自由身吗?」

林初心中警铃大作,「什麽意思?」

兰芝靠近一步,贴着林初的耳朵轻声道:「瓶子里是能让伤口感染的药,燕百户如今受了重伤,伤口感染腐化……最後一命呜呼,没人会怀疑你的。妹妹这等容貌,这等才情,可不能糟蹋在燕百户那样一个莽夫手里,你好生思量思量……」

说完这句,她含笑拍了拍林初的肩膀,迈着莲步款款离去。

林初呆在原地,瞅着菜篮里那个白瓷小瓶,眼角抽了抽,她终於见到一个比原主还能作死的了!

敢给未来只手遮天的大反派下毒,到底是有多嫌自己命长啊?

林初左拐右拐地拐进一个旮旯角,将那白瓷小瓶里的药都倒掉,然後把瓶子也摔碎在角落里,才一身轻松的离开。

这种一旦被发现就怎麽解释也解释不通的东西,她还是扔得远远的比较好。

不过……兰芝一个内宅女子,为何会想要燕明戈死呢?

林初想起昨日袁三他们提到的,赵元的大哥是抢了燕明戈的军功才被封为千户,而兰芝嫁的也恰好是一个千户,该不会兰芝嫁的就是那个赵大志吧?

赵大志怕燕明戈日後将事情捅出来,便想着趁他病,要他命?

而兰芝恰好有自己这个「小姊妹」,於是那夫妻两人一合计,打算借刀杀人……

哎呀妈呀,贼恐怖!林初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走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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