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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资讯დ] 渔潼《为了闺秀当明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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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12 15: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渔潼《为了闺秀当明君》(下)

出版日期:2019年12月11日
内容简介

戚星枢真真是後悔啊,居然在明白自己的感情前把连清放出宫,
如今要想把她娶回去,只得当个好皇帝……为了老婆,他拚了!
不过明君要当,连清的心他也要牢牢抓住,省得被别人抢先,
於是他深夜扮贼闯闺房,确定她心里没有别的阿猫阿狗,
还幼稚地拿身分压人,让一众世家公子远离她起码方圆五百里,
虽然他成功让自己成为了她夫婿人选的唯一选择,但危机也因此降临──
他的敌人明白她的重要性,竟打算挟持她当成造反的筹码……



第二十章 崇山侯帮说话

  沐璟依据谢峤给的地址,很快就在滨州找到了曾博宣。

  当初曾博宣从旻州逃回来後,告诉他父亲乃戚星枢所杀,他对此深信不疑,结果没想到……沐璟一脚踢开那院子的大门。

  曾博宣奸诈狡猾,毫无义气,但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在旻州时能捡回一条命,戚星枢攻入京都时他又趁乱从城内逃出,最後选了滨州居住。

  没想到这处地方会暴露,曾博宣狗急跳墙想从後门溜走,却被一枝箭给阻挡了,那箭插在门板上,尾端的羽毛不停颤动。

  没有一个护卫过来,想必都被解决,曾博宣心知不妙,转过身请求道:「这位小爷,你想要钱财我屋里头都是,箱子你尽管抬去,只求你饶我一条性命!」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要你的臭钱?」沐璟拎起他的衣襟,大喝一声。

  曾博宣哆哆嗦嗦的抬眼,只见这少年眉清目秀,似曾相识,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沐公子?」

  沐璟见他认出来了,用力一甩,令他踉跄了好几步。

  「到底是谁杀了我父亲?」他问。

  曾博宣眼珠慌张地乱转,「沐公子……不,侯爷,我之前不是与侯爷说了吗,老侯爷是被那逆贼所杀……」

  他虽躲藏起来,却也不是不知世事,沐璟继承崇山侯爵位的消息他是知晓的。

  「是吗?」沐璟眼睛眯了眯,「好,我这就带你回京,让你与他对质。」

  曾博宣吓得差点瘫倒。

  他当时见戚星枢攻城,根本不敢与之对抗,马上就要开城投降,谁想沐峰死脑筋偏偏要反抗到底,他没办法,只好夥同别的官员假意请沐峰来商议对策,将之毒死。

  现在让他去跟戚星枢对质,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曾博宣脸色惨白,突然跪下来道:「侯爷,令尊真是被戚星枢所杀,只是他绝不会承认……」

  「谁说他不会承认?」沐璟挑眉,虽然讨厌戚星枢,不过但凡是戚星枢做过的他绝不否认,甚至不是他做的也不屑去澄清。

  反观这曾博宣处处闪躲,果然是心里有鬼。

  「究竟是不是你杀了我父亲?」沐璟看着他,「你是旻州巡抚,那些官员定会听从你的决定。」

  「不不不!」曾博宣用力摇头,「不是我,侯爷,真不是我,是……」

  「到底是谁?」沐璟把刀架在他脖颈上。

  离死不远的感觉让曾博宣失去了冷静,「是、是、是鲁文元想出来的馊主意,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时令尊已被他们毒死了。」

  鲁文元已死在旻州,根本死无对证,不过沐璟也不是傻子,鲁文元的官职没有曾博宣大,凭什麽他的话别的官员要服从?

  沐璟冷笑,「还不说实话,我这就带你回京都。」

  曾博宣一阵颤栗,那日他们投降後,有一位官员想领功,便把毒杀沐峰的事告知戚星枢,没想到戚星枢竟然当场将之诛杀,随後就把剑指向了他,要不是他带的随从多,差点就逃不掉了。

  如果再次见到戚星枢,他这个两次逃脱的人不知会死得如何凄惨。

  「是我毒死了令尊,你杀了我吧!」死在沐璟手下总比死在戚星枢手里好。

  见他终於坦白了,沐璟逼问:「我父亲的骸骨在何处?」

  「我不知道,」曾博宣闭上眼睛,「当时扔去了城外……我後来就逃回京都了。」

  沐璟感觉喉头涌上了一股血腥味,那麽神勇的父亲竟然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自己的同袍手里,连马革裹屍都没有,就这麽被扔在城外,何其悲凉!

  可恨自己那时只想着父亲去了旻州,就没有人逼迫他日夜练武了,日子会变得很轻松……他一点也没记住父亲的教诲。

  沐璟眼角发红,一刀挥了下去。

  曾博宣已死的消息传到谢峤耳中,他知晓误会解除了,便推荐沐璟担任五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

  戚星枢看了一眼谢峤,「此乃文职。」

  「是为让他熟悉下五军都督府的事务,我看此人很有毅力,加以栽培必能成大器。」

  戚星枢本就不喜欢沐璟,加之狩猎那日连清偷看沐璟,後来甚至向谢峤问起过沐璟,他内心就万分不悦,看沐璟也越发不顺眼。

  「他才十六岁,不急着为官吧?」

  「小枢,你十六岁时已经上阵杀敌。」

  「他能跟朕比?」戚星枢挑眉。

  谢峤觉得戚星枢似乎对沐璟很有敌意,奇怪道:「小枢,他意图刺杀你的时候你都没有杀他,如今只是做一名经历司经历,为何不愿?还是你对他有什麽忌惮的地方?」

  他本以为戚星枢看在沐峰的面上,对沐璟是有几分惜才之心的。

  忌惮?戚星枢皱起眉头,这种想法竟然是忌惮吗?

  不,他是天子,为什麽要忌惮沐璟?他就不信连清真的会选择沐璟,她又不是瞎子!

  戚星枢重新拿起奏疏,「舅父既然如此信任他,便让他任经历司经历吧。」

  谢峤点点头,心想这表外甥如今真的很勤奋,看来连清果然是良药,他笑了笑,「那我不打搅你了,小枢,你要保重身体,不要过度操劳。」

  「嗯。」戚星枢手持御笔,头没有再抬起来。

  谢峤回到家中,见姜悦娘还有几个孩子都在,便开始夸赞戚星枢。

  「前日连州闹灾,小枢亲自下令赈济,派了张安怀去,还任命他为连州巡抚,重新丈量土地後再次分配於百姓。」

  连清听懂了,戚星枢这是要把大量土地从贪官手里夺回来,这暴君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谢菡附和父亲,「爹爹,皇上真是个好皇帝呢,我之前听人说了他很多坏话,看来都是胡说八道。」

  「也并非都是胡说,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谢峤看向连清,「清儿,你说是不是?」

  连清点头,「是,爹爹。」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三个孩子要告退,谢峤道:「别急,都来看看衣料,你们母亲亲自挑的,每人选几样喜欢的拿去给绣娘做衣服,正好过年穿。」

  谢菡暗地撇嘴,姜悦娘又在做好人,还不都是花她爹的钱!

  她走上来就开始选,连清并不急,落在後面。

  谢修远见状道:「妹妹,你是不是在替二妹挑着?」他不想父亲母亲看出妹妹对连清的排斥。

  谢菡简直要气死了,明明她才是王府的正经姑娘,连清算什麽?可在谢峤面前,她始终不敢暴露真实的想法,只能挤出笑道:「妹妹,你快些挑。」

  连清道:「没事,姊姊尽管挑,我拿剩下的就行。」

  这人可真是阴险,谢菡咬牙,「我是姊姊,当然要让你,你看这匹布如何?红色鲜艳,十分衬你。」

  连清接过,「真不错,谢谢姊姊了。」长得好看穿什麽都行。

  姜悦娘则把紫貂皮给谢修远,「这个你拿去做裘衣,我当时看到就觉得适合你。」

  相比起谢菡,她自然更喜欢谢修远,这孩子很像谢峤,性子又和善,谁都愿意亲近。

  「多谢母亲。」谢修远收下。

  「最近连着下雪,你练剑可以去南苑,那边风小,不要着凉了。」

  「是。」谢修远应声。

  谢菡看得更为生气,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像谢府的人,匆匆挑了几匹衣料便算完了。

  她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如果姜悦娘跟父亲有了孩子,恐怕她在府里的地位更低了,不只她,就连哥哥也是岌岌可危,她定要早些为自己打算。

  那麽,真的要选周家吗?

  沐璟得了经历司经历的官职,很快就想到是谢峤所为,当天任职後问了下,果然是他举荐的。

  「皇上也同意了,可见对你抱有期望。」谢峤深深看他一眼,「你不要辜负皇上,更不要辜负令尊。」

  前者与他无关,但谢峤提起父亲,倒让沐璟无法拒绝了。

  父亲一直都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将军,所以就算知道他身子弱也从不纵容,命他练好长风刀法,继承他的衣钵。

  沐璟目光闪了闪,「王爷,你能保证大燕在他手里不灭亡吗?能保证他能做得比他哥哥更好吗?」

  谢峤冷笑,「你真以为戚星渊是好皇帝?当年云顶一战死了十几万士兵,导致武安侯被处斩,你以为出自谁的手?」

  沐璟一怔,那年武安侯犯了大错,太子也受到牵连被废位……他有点明白了,看来这其中有很多隐情,就像他父亲的事一样。

  谢峤看着他,忽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骸骨在何处?」

  沐璟震惊,忙问:「在何处?」

  「还在旻州。」谢峤沉吟,「你下衙之後来我府里一趟,我在地图上标示给你看。」

  「是。」沐璟心情激动,「多谢王爷!」

  等到傍晚,他与谢峤一起回王府,谢峤在书房找了旻州的地图出来,上面很多地方都画得十分细微。

  「令尊的屍体是我与小枢亲手埋的,当时我们找不到沐将军的随从,推测可能是被曾博宣他们一起除掉了。」他指了一个做记号的地方,「我让赵复陪你去,他知道得更清楚,省得你找错位置,路途遥远不好传话。」

  他转头吩咐,「赵复,你明日陪崇山侯去一趟旻州。」

  「是。」赵复应声。

  「这段时间你暂时不用上任,我会请皇上通融。」他又向沐璟道。

  沐璟点头致谢,这才离开,却在路上碰到了连清。

  连清是要来请安的,谁想竟遇到沐璟,看到这位女装大佬差点笑出声,她之前怎麽没想到锦灯就是沐璟呢?

  沐璟假装没看到她,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连清转身跟上沐璟,瞧这身段多麽熟悉啊,虽然更高了些,但走路姿势其实没怎麽变,以前总觉得锦灯颇有英气,原来是出於本色。

  「侯爷……」连清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打算要问清楚,不想後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妹妹,你在这里啊?」

  谢菡冷笑,连清果然惯会勾搭人,上回见到这崇山侯就惦记上了,这回居然明目张胆的跟着他,不过没关系,她正好趁这个机会拆穿她的真面目。

  「姊姊有什麽事?」连清回过头,关键时刻,这谢菡就不能不打搅吗?能不能有点眼力?

  谢菡笑咪咪道:「妹妹,刚才我听说你之前给皇上画了一幅画,上面竟然是一只猛虎与一群小鸡,可把我笑死了,也只有你敢给皇上画这些,别人哪敢?我虽然是皇上的表妹,可没当过秀女,也没在宫里住上数月,根本比不得皇上与妹妹你的感情。」

  什麽鬼?谢菡突然扯这些是想要坏她名声吗?

  连清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真是笑死人了,这些事情崇山侯比谢菡更清楚,需要她来说吗?

  谢菡愣住,她怎麽一点儿都不慌?

  这时不远处的沐璟面无表情的道:「听说大姑娘是从楚州来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连清闻言轻笑出声。

  谢菡脸色瞬变,他是在说自己没有教养吗?她感觉脑中嗡嗡直响,再也没有脸面待下去,飞快的逃走了。

  沐璟瞥一眼连清,在宫里与他说话挺利索,在这王府里怎麽总是哑口无言?

  连清与他目光对上,甜甜一笑,「锦灯啊。」

  当初锦灯听她的话没有在扶玉殿动手,她就觉得锦灯还是有一颗善心的,果然,他对自己尚存几分「主仆情谊」,出声相帮了。

  连清笑得太甜,沐璟转过头,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锦灯!

  一个少年为报父仇,无可奈何之下才男扮女装藏於深宫,这对於他来说可能是一桩耻辱的事。

  连清心思动了动,走上前道:「刚才多谢侯爷了。」装不熟她也是可以配合的。

  沐璟淡淡道:「只是路见不平。」

  这谢峤为人不错,他的女儿却这般不知礼数,他现在开始有点怀疑戚星枢是否真的能管理好整个大燕了。

  谢峤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能指引戚星枢吗?

  「敢问侯爷尊姓大名?」连清又问。

  沐璟挑眉,「姑娘家问男子姓名,是否太唐突了些?」

  别人她还懒得问呢,连清笑了笑,「侯爷不说,我问父亲便是,不知侯爷今日是为何事来王府?」

  锦灯跟戚星枢有血海深仇,可他却来了敬王府两次,该不会是想换一种方式复仇,继续作死吧?

  沐璟眼眸眯了眯,「这事你也可以去问你父亲。」

  这人嘴巴还真紧,连清在心里撇撇嘴,提醒道:「家父智勇双全,可不是谁都能糊弄的,但凡想打他主意的人,最後都会得不偿失。」

  她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贪生怕死,不只自己怕,还喜欢让别人也跟她一样。

  沐璟轻嗤一声,没有回答,转身大踏步离去。

  连清皱眉,他该不会还是冥顽不灵吧?不行,她得去问问,到底沐璟干什麽来的。

  想到这里,她又调转身子往谢峤的书房走去。

  芳草跟在後面,低声道:「真是跟锦灯长得一模一样,没想到他居然是侯爷!」

  「可不是,堂堂侯爷竟伪装成宫女,这是为何呀?」芳林也奇怪。

  连清告诫她们,「此事天知地知我们知,你们绝不能泄露出去,以免惹祸上身。」

  两个丫鬟点点头。

  芳草随即又说起谢菡,「大姑娘处处针对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姑娘做秀女的事儿早已过去,她还翻出来讲,实在居心叵测!姑娘应该告知王爷,让王爷好好管教一番,不然下次恐怕会变本加厉。」

  连清摇摇头,她才不会去告状,虽然谢菡说得不堪,但她确实不是谢家的孩子,只是沾了母亲的光,所以表面上她能让则让,一则不令母亲为难,二则也对自己有利。

  也是谢菡蠢,要是聪明点根本不必在意,她不过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知的小姑娘罢了,能阻碍谢菡什麽?谢菡只要想明白,人生就是躺赢的。

  连清走进书房,谢菡的事一句没提,只问沐璟。

  「爹爹,刚才我又遇到崇山侯了,爹爹与他是忘年之交不成?」两人年纪相差不少。

  「谈不上,他是刚得了一份职务,在五军都督府任经历司经历。」

  「哦?那是爹爹的下属了,爹爹,他叫什麽名字?」

  「沐璟。」谢峤突然警觉,「你怎的问他问个不停,难道你认识这崇山侯?」

  「爹爹,他那日也有参与狩猎,我还问过呢,说他骑射功夫不错。」

  谢峤目光一闪,原来连清真的很关心沐璟!

  他心里敲起了警钟,决定严肃的对待这件事,因为弄不好就会酿成大祸,表外甥如果知道,事态可能会控制不了。

  幸好连清也没再多问,只说:「爹爹,表哥来到京都之後,许多官员与之为敌,便是表面俯首称臣的也未必真心臣服吧?这崇山侯到底是何心态,爹爹可知?」

  没想到连清会说出这番话,谢峤讶然,但马上他就想到了连清之前被送入宫的目的,她知道些内情也不奇怪。

  谢峤感觉了连清的善意,这孩子是怕自己被沐璟利用,於是笑着道:「沐璟的父亲老崇山侯以前镇守旻州,後来小枢与我领兵攻到城下,除了老崇山侯外,别的官员都想投降,老崇山侯不同意,竟被他们毒死,那些官员还把此事推到小枢头上,沐璟便以为小枢是他的杀父仇人……好在他已知真相。」

  听到最後一句,连清彻底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为此事担心了。

  谢修远後来也到了书房请安,唯独谢菡迟迟不露面,後来凝翠院就传来消息,说谢菡病了,众人连忙去凝翠院探望。

  谢菡确实是病了,她回来後就有些不舒服,同时也担心连清会去向父亲告状,所以才赶紧把自己生病的消息送出去,这样就算真的东窗事发,谁也不会忍心责骂一个病人。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没有任何人提这件事,连清还坐在床边关心的询问她病情,让谢菡出了一身冷汗——?连清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居然忍住了没有告诉父亲,她到底打什麽鬼主意?

  这日,谢修远在凝翠院待到很晚。

  看着给自己盖被子的哥哥,谢菡心里舒服了些,低声问:「哥哥,如果是连清生病,哥哥会这样吗?」

  谢修远真是哭笑不得,都这样了还在跟连清比。

  「你是我亲妹妹,我才这般对你,不管是照顾你还是责备你,都是为你好。」如果是连清犯错,母亲应该会第一个站出来管教,用不着他出面。

  谢菡对这话不是很满意,哼了哼道:「娘怎麽还没有来?」

  话音刚落,孟玉梅匆匆而入,疾步奔到床边,「为娘之前在云县,刚刚才赶回京都,接到消息立刻就过来了。」

  「娘为何会去云县?」

  「你外祖母来了,我去接她。」

  「啊,那为何不请外祖母一起过来?」谢菡眼睛一亮。

  孟玉梅神色复杂,谢峤从以前就对母亲颇为不满,觉得母亲事事要做主,关系并不算好,现在更是不可能请她来谢家,而母亲也不想来看人脸色,只说看看自己的境况,帮着出主意。

  「此事诸多不便,往後再与你们说。」孟玉梅怜爱地轻抚女儿长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後出来一定要披披风,带个手炉,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好养着,千万别加重了。」

  谢菡点点头,「娘要常来看我。」这也是个好藉口,母亲可以经常过来。

  孟玉梅一笑,又安抚了几句才离开,出来时与儿子道:「修远,菡儿马上要议亲,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多留心下四周的姑娘,别到年纪了再选,弄得匆匆忙忙,我看吏部尚书家的女儿就不错。」

  齐训是谢峤一手提拔上来的,戚星枢也很信任他,之前奏疏皆是齐训批阅,可见他的前途无量,娶他的女儿自然有许多好处。

  谢修远皱眉道:「娘,此时娶妻尚早,还是先等妹妹嫁人吧。」

  孟玉梅没有追着说,怕儿子厌恶,叮嘱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离开了谢府。


第二十一章 逃避表白

  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下来,一连几日都没有停。

  谢峤这日回来,看姜悦娘正俯首写信,她手边放着一件新做好的狐裘,还有两双鞋子。

  「在给谁写信呢?」谢峤问。

  姜悦娘也没有瞒着,坦白道:「是给谦儿的,不知是否蓟州事多,他许久不曾写信来,我去信问问近况,正好把京都发生的事告诉他。」不能再拖了,虽然对不住这孩子,但这事还是要说清楚。

  谢峤一手握住她肩膀,一手抚平她眉间的愁绪,「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有这种表情,要不我让小枢把他调回京都吧?」

  姜悦娘愣住,「这会不会……」

  「假公济私吗?好歹是王爷,这点好处都没有当了做什麽?」

  姜悦娘被逗笑了,又摇头,「不必麻烦了。」

  「你看你,又在说麻烦,」谢峤的手落到她腰间,「谦儿是你的儿子,我当然要好好待他,就像对待清儿一样。」

  可姜悦娘还是不肯,他们之间起初是不太纯粹,但谢峤委实对她太过体贴了,反而让她觉得无法回报这种深情,自是能不索取便不索取。

  谢峤看出了她的意思,托起她的脸颊,「可是觉得我对你太好?如果是的话,你就该多多补偿我。」

  好歹也成亲三个多月了,姜悦娘晓得这话意味着什麽,却垂下眼道:「王爷,我会将王府打理好的。」

  谢峤低下头,压在她唇上,「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没多久,连清跟谢修远来请安却没请成,刘嬷嬷说王爷回来颇为疲累,先去歇着了。

  「那我晚一点再来。」连清说完出了院子,又问谢修远,「姊姊身体如何了?」

  「年前应该能痊癒。」

  「那太好了,我等会便与你一起去看看她。」

  谢修远含笑点头,心想连清还是挺关心妹妹的,希望妹妹能想通了才好。

  除夕当日。

  这是连清穿过来之後过的第一个春节,有种久违的欢快,傍晚她精心打扮後走去上房,准备跟谢老夫人、父亲母亲等人一起用晚膳,然後接着守岁,谁料刚到院门口,就瞧见一道人影。

  她脚步顿住,心想父亲原来还请了戚星枢来,不过如今连清倒是不排斥他了,马上就走过去打招呼。

  戚星枢今日穿着一件郁蓝色的锦袍,胸前用金线绣着龙纹,头上戴一顶明珠玉冠,披着黑貂披风,雅致中透着威仪。

  这颜值实在让人惊艳,连清感觉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都不一样了,少了戾气多了稳重,更像一位帝王。

  连清的脸自不必说,但细心打扮後,五官更显得精致绝伦,戚星枢瞄一眼,目光接着落在她腰间,「朕送你的玉佩呢?」

  连清一僵。

  「弄丢了?」他逼视着她。

  「没有,在箱子里呢。」她忙道。

  「为何不戴?」

  唉,今儿穿成这样,戴那玉佩像话吗?

  连清觉得有必要跟戚星枢好好解释一下,「表哥那块玉佩玉质非凡,纹样雕刻精细,我也甚为喜欢,但始终不适合姑娘家佩戴。」她指一指用来压裙的双鱼玉坠,这才是正确的女子饰物。

  「要适合做什麽?」戚星枢道,「朕送的东西,你就该戴着。」

  怎麽又不讲理了?连清皱眉,「这样就不好看了,表哥你想,如若我让你戴我的玉坠,你也不会肯吧。」

  戚星枢盯着她的玉坠看了看,下一瞬伸出手,「拿来。」

  连清傻眼,她只是打个比方啊,兄弟!

  「表哥,不用这麽认真。」她下意识摸了摸玉坠上的流苏。

  戚星枢依旧没有缩回手,用这个动作来表现他的认真,「拿来。」

  连清就不信了,戚星枢还能真的戴上这玉坠不成?於是她低头把玉坠解下来,放在戚星枢手上,准备看好戏。

  玉坠呈圆形,薄薄的,玉质是比不上他送的,好在颜色清透,戚星枢手指轻抚了下,毫不犹豫的就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连清瞪大眼睛。

  戚星枢的嘴角翘起来,「你看,哪里不好?」

  不讲究就算了,这麽戴压裙的玉坠像话吗?她看不下去地走上前将那玉坠的红绳打结弄短,这样看起来比较像玉佩。

  小姑娘低着头,手指在他腰间摸索,这般亲近让戚星枢的身体陡然一僵。

  他戴玉坠那是因为是连清的,不觉得有什麽,但连清的反应却让他意外……不,连清总会让他感到意外,只是这次,他感觉他的脸颊竟然有点发热,似乎是红了。

  「表哥,赠人之物便该归那人所有,再干涉如何使用便是不明智了。不过表哥如果仍然坚持要我戴玉佩,我自会听从。」

  戚星枢觉得连清此时特别的温柔,有别於以往任何时候,他嗯了一声,轻轻的,好像小绵羊。

  连清刚用好玉坠退开,闻言诧异的抬起头,「表哥准许我不戴了?」

  「是。」戚星枢眼神有点飘,「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就是嘛!」连清差点想拍他肩膀,眨眼一笑,「表哥果然是明君啊,千古一帝。」

  戚星枢无语,不就是不戴玉佩吗,用得着这麽拍马屁?不对,她就那麽不想戴他送的东西?

  想到这点,刚才还脸红的天子突然间心里又不舒服了。

  两人很快便行到上房,谢老夫人看到戚星枢就笑着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原来竟是先去看清儿了。」

  谢菡不停地给谢修远使眼色,好像在说:看吧,还说是兄妹情,明明一来就去看连清,肯定有奸情!

  谢修远捏眉心,头疼。

  连清给长辈们请安之後,便站在姜悦娘身边。

  谢老夫人招了管事来,问酒菜准备的如何,管事说都备好了,谢老夫人便让丫鬟端上来。

  谢菡没少盯着那两个人看,她还记得那日崇山侯说自己没有教养,觉得那番话是假的,是在抹黑她,她得为自己洗清冤屈才行。

  谢老夫人与姜悦娘闲话家常,「年初二回去娘家,要带的东西都带去,别为小峤节省,你那院都不花什麽银子,亲家会以为我苛待你。」

  「母亲,怎麽会?我爹我娘都知道您……」

  谢老夫人笑了,「我是开玩笑的,我哪里不知亲家的宽厚,小峤总说你太懂事,给孩子们买这买那,自己却不肯多添置些。」

  「我够穿了。」她出嫁时从家中带来好些裙衫衣料的。

  「你们姜家是富裕,但也别尽花自己的。」相处得越久,谢老夫人越喜欢姜悦娘。

  这儿媳聪明能干,对孩子们又好又体贴,从不因为谢峤身居高位就为娘家谋福利,谢老夫人心想,也难怪儿子那麽喜欢她,简直是挑不出毛病。

  谢菡在旁边听得心酸死了,她娘含辛茹苦养大他们兄妹,如今姜悦娘占了这全部的好,她娘跟外祖母却在隔壁小院子吃西北风,凭什麽!

  她到底忍不住,开口道:「祖母,我外祖母也在京都,能否请她过来热闹热闹?」

  谢老夫人眉头微皱,孟老夫人来了?

  那孟老夫人十分精明,当初要不是她在背後撺掇,孟玉梅未必会如此绝情,而且早先这孟老夫人的行为就很令人不喜,也是怪她眼瞎没有看出来,给儿子结了这门亲事。

  不等母亲回答,谢峤就冷了脸,「菡儿,这话是谁让你说的?」

  谢菡察觉父亲语气不好,小脸顿时绷紧,「没有谁,是……是……」

  「父亲,上回娘来探望妹妹,说起去接外祖母了,妹妹许久没见外祖母,想念得紧。」谢修远朝谢菡一笑,「妹妹,何必着急,等後日我与你去母亲那里探望便是。」

  「好、好的。」谢菡连忙点头。

  谢修远感觉父亲对外祖母很不欢迎,对娘也一直淡淡的,也许……当年之事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内情。

  可惜谢菡就没想那麽多了,她只觉得父亲太偏心了,完全把姜家当成了亲家,而孟家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後。

  她更是把恼意转移到连清身上,那小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戳死。

  这谢菡就不能化悲愤为智商吗?连清低头默默吃饭。

  这话题就这麽揭过去了,谢老夫人转而关心起戚星枢的终身大事,「小枢,宫里太过冷清了,你应当早些择妻,选个皇后才好,之前的那些秀女就没有合意的吗?」

  连清摇头,经历过後世教育的她对皇后这个职业完全不看好,主要是情敌太多,得宠便罢了,就怕哪日失宠得守活寡,太难了!

  戚星枢道:「此事姨祖母不用操心,我已习惯。」

  怎麽能习惯呢?受了这麽多苦,如今身边还没个暖心的人,这该如何是好?琼儿在天之灵看着难道不伤心吗?

  谢老夫人想起那个外甥女,忍不住就抹起眼泪,多麽温柔善良的孩子,却被先帝误解成这样,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认了。

  「我本来是不用操心,自有你娘亲替你打算,但她已经不在了,小枢,你要好好对待自己啊。」

  连清讶然,谢老夫人是在说戚星枢的生母吗?

  说起来,她对戚星枢的身世并不很了解,谢峤是他表舅,那戚星枢的生母应该是谢峤的表妹……

  谢峤连忙安慰谢老夫人,「母亲,小枢随口一说您也信,他年纪不小了,怎麽会不想成亲?说不定都有心仪之人了,是吧,小枢?」他朝外甥使眼色。

  戚星枢点头道:「是。」

  连清瞪圆了眼睛,心想是哪个倒楣蛋啊?清辉殿的陈玉静还是杨惠?可惜她在宫里时只与这两个姑娘走得近,别的不太熟。

  谢老夫人破涕为笑,「小枢,是哪家的姑娘啊?」

  「姨祖母到时便知道了。」

  见他卖关子,谢老夫人好笑道:「行,既然你有看上的姑娘,那我就放心了。但此事不宜拖,你都要二十四了,哪家的公子这种年纪没有孩子的?等开春了便赶紧封后吧。」

  戚星枢答应。

  祖母都这麽问了,戚星枢也没有提连清,谢菡心想果然是被抛弃的,连个妃位都捞不到,难怪要去勾搭崇山侯。

  想到这里,谢菡忽然觉得舒服多了,她倒要看看连清以後会是什麽下场!

  谢老夫人已经兴致勃勃的在跟谢峤商量,到时戚星枢成亲要如何安排,吉日又要选在何时。

  谢峤也与戚星枢喝了不少酒,一顿饭硬是吃了两个时辰,真正是从热菜吃成冷菜。

  饭後,众人便开始守岁。

  丫鬟们穿着喜庆的衣服,给各个屋里都点上了蜡烛,站在屋檐下,回头看便能见红光一片。

  远处很快就有爆竹声响起,渐渐的那声音汇成了巨大的声浪,一波又一波的涌来。

  连清侧耳听着,想到了远在蓟州的哥哥,不知他如今怎麽样了?

  幼时每到过年,哥哥就会举着爆竹给她看,「妹妹,我要放了哦,你捂住耳朵,小心吓到。」

  正想着,王府的爆竹声也响了,不知是何处买的,简直能把地都震起来,连清吓一跳,急忙往後退,却撞到了戚星枢的怀里。

  他扶住她肩膀,弯下腰道:「这是我从宫里带来的。」

  连清拍拍胸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爆竹声。」

  「其实我也很久没听到了,这些年一直在打仗,便是新年也没停歇,前年在钦州渡河,倒是隔着河岸听到几声。」戚星枢低头,看到连清乌发一侧露出的耳朵,垂挂着鲜丽的玛瑙耳坠,越发显得她脖颈白皙,「今日似乎格外热闹,便是往昔在宫里也比不上。」

  宫里都是勾心斗角的人精,便是真热闹,又哪里比得上凡间的幸福?

  连清之前看谢老夫人哭,想到戚星枢在宫里确实是孤零零的,先帝已经驾崩,废帝被关押,他的其他兄弟怕也死光了。

  「既然觉得热闹,表哥以後不如每年都来这里守岁?」她抬起头问,这样祖母与父亲也会高兴的。

  听到这句,戚星枢眸中一亮,「你是在邀请朕?」

  「是啊。」

  他心中雀跃,勾唇道:「只要你在,朕自当会来。」

  连清一愣,「我?」

  「对,你在,便是朕的热闹。」

  连清感觉脑中轰的一下,声音比那些爆竹还要来得响亮……不,她肯定是耳朵聋了,她什麽都没听见。

  可偏偏两人离得近,他眼底除了映着爆竹的火光,喜欢之色还几乎要满溢出来,连清在心里呻吟一声——?她才不要当那个倒楣蛋呢!

  震惊了片刻,她眨眨眼睛,「表哥,刚才爆竹声好响,你说什麽了?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戚星枢呆了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连清捂起耳朵,「我要被震聋了,表哥你慢慢看,我先走了!」说完飞快的跑了进去。

  有那麽响吗?她中间分明还跟他对话了。

  戚星枢觉得有点奇怪,他想娶连清,如今就差一个好的时机,戚星枢想着他要开创大燕的盛世,做到父亲,或者是戚星渊都没有做成的事,哪怕只是起了一个头,舅父都会赞许的,连清也会为此爱慕他吧?

  戚星枢听着一声声爆竹,忽然就笑了起来。

  而连清却慌得要死,逃到屋里後心还怦怦直跳。

  难怪戚星枢之前会烤肉给她吃,还送她玉佩,原来是别有意图……奇怪,他什麽时候看上自己的?

  要说她在宫里的一系列行为,其实是很惹人嫌的,回想起来,连清觉得一个正常男子不应该喜欢她。

  呃……连清一阵头疼,因为戚星枢恰好属於很不正常的那种人。

  爆竹放完,夜色也更深了,说是守岁也未必真的要守通宵,谢老夫人念着谢菡病还未痊癒,招呼道:「来,菡儿,拿了压岁钱快些去歇着吧,不然明儿起不来。」

  「多谢祖母!」谢菡上来双手接过金锞子。

  连清与谢修远也拿了。

  谢老夫人看向戚星枢,「小枢,你也有,来年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心头涌起一阵暖意,戚星枢微笑着谢过。

  眼见谢菡要走,加上发现戚星枢的目光瞥来,连清决定马上溜走,不然万一等会他又说了什麽,自己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总不能又装作听不见。

  她打了个呵欠,向长辈们告辞,「祖母,父亲,母亲,我也困了,我与姊姊一同回去。」

  「那赶紧去睡吧。」谢老夫人也不挽留,「天冷,太晚了怕路上冻着呢。」

  连清笑着追上去,一把挽住谢菡的胳膊,「姊姊,我们一起走吧!」

  谁要跟她走啊?谢菡愕然,可当着长辈的面也不好把连清甩开,她只得挤出笑容道:「好,只是我怕把病气过给妹妹。」

  「没事,就当给姊姊分担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出去,等到无人之地,谢菡才用力把胳膊抽出来,瞪着连清,「你干什麽?」

  连清拍拍衣袖,「天冷,这样走会暖一点。」

  谢菡简直无法理解连清的想法,她咬牙道:「别以为你上回没告诉父亲,我就会领你的情。」

  从来没指望过,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母亲与父亲的面子,她几句话就能把谢菡说哭。

  连清笑一笑,「这情你念不念无所谓,但你最好记住,不管你怎麽做,我们都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变成仇敌还是朋友你是可以选择的,我言尽於此。」

  她转身而去,裙摆上锦线绣的海棠花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

  谢菡死死盯着连清的背影,发生了这麽多事,她俩还能做朋友吗,连清肯定是在哄骗自己!


  第二十二章 灯会上争风吃醋

  因初二要回姜家,姜悦娘便与谢峤商量。「修远与菡儿还是不要去了,他们跟着去姜家会不自在。孟妹妹就住在附近,不如让他们去那边待一天,孟老夫人不是也来了吗?」

  她不知谢峤与孟家发生过什麽,但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见她这般照顾孩子们的想法,谢峤沉吟,「既然你这麽想,便不带他们了。」

  姜悦娘一笑,「多谢王爷。」

  「这也要谢我吗?」谢峤揽住她肩头,「明天在岳父岳母面前多夸夸我就行。」

  「哪还用夸,他们不知有多喜欢你。」

  「哦,喜欢我什麽?」

  「喜欢你慷慨,没事就往家里送东西,也不摆架子……」

  「那你可喜欢我?」谢峤突然问。

  姜悦娘一愣,没有马上回答。

  谢峤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种犹豫意味着什麽,他心头一刺,然而很快又释然了。

  姜悦娘很明显是被连诚明伤到了,不然她一个女子岂会主动和离,後来是因为连清不得不嫁给她。

  道理想得明白,但终究是有点黯然,谢峤握住姜悦娘的手,「可是害羞?算了,本王知道你的喜欢只会藏在心里。」

  男人的手大而温热,姜悦娘想起这几个月的相处,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生出感情,谢峤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何况他们还夜夜同眠。

  她手指在他掌中动了动,「谁说藏在心里的,我平日对王爷不好吗?王爷这样说可真是让人伤心。」

  她眸光流转,难得的有一丝俏皮,谢峤心头一喜,把姜悦娘抱了起来,不管这喜欢到底有多少,至少是喜欢的!

  第二日连清随谢峤、姜悦娘去姜家,谢修远与谢菡则去了孟玉梅那里。

  不比王府的喜庆,这里只贴了对联,因仆人少,显得有点冷清。

  谢菡一进去就扑到孟老夫人怀里,叫道:「外祖母来也不告诉我跟哥哥一声,不然我们就去接您了!」

  「哎呀,就怕麻烦你们,再说我一个人弄这麽隆重做什麽?」孟老夫人年轻时也是花容月貌,如今却是满脸皱纹了,她轻抚谢菡的发髻,「今日没跟修远去姜家吗?」

  「我们去姜家做什麽?」谢菡哼道,「那是连清的外祖家,不是我们的外祖家!」

  孟老夫人就笑了,「这孩子,在谢家可不能这样说,是谁让你们过来的?是你们祖母吗?」

  「是母亲。」谢修远恭恭敬敬道,「父亲也是听了母亲的话。」

  孟老夫人朝孟玉梅瞄了一眼,难怪女儿斗不过那个女人,听着就是个狠角色,惯会拉拢人心啊。

  「都坐吧。」孟老夫人让随从把点心端来,又给他们压岁钱,「本来该除夕夜给你们的,只能拖到今日。菡儿,可不要嫌少,我们孟家毕竟没有王府富贵。」

  孟家当年就算没有被牵连,可家中男儿的官职没有一个能往上升,就这麽不好不坏地混到今日。

  那时候女儿带着一双儿女离开谢家,等同於是对谢峤的一种折辱与孤立,故而先帝看在这点上才没有动他们,如果同甘共苦就难说了,如果事情重来一次,她觉得自己依然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

  谢菡忙道:「怎麽会嫌少呢,外祖母能来就是最好的了。」

  「菡儿真懂事。」孟老夫人笑着,又问了谢修远一些与谢峤平时相处的情形。

  她发现谢峤对两个孩子还是关心的,尤其是谢修远,他很重视这儿子的将来,不然也不会要他文武双全。

  可惜玉梅没本事,这个女儿来到京都数月,一件有用的事情都没做成,眼睁睁看着谢峤娶妻,对新妇百般疼爱,她只能躲在这院子里。

  孟老夫人想了想,等两个孩子临走时,她专门与谢菡说了会话。

  「菡儿,你娘的境况你都看到了,我如今也只能寄望於你。」她揉揉谢菡的发顶,语气苦涩,「你从小就很聪敏,一定会有办法帮帮你娘,我是真的不忍心看她就这麽孤苦一生啊。」

  谢菡听着心酸,一脸认真,「外祖母,我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的!」

  孟老夫人欣慰地道:「外祖母就靠你了。」

  谢菡点头,跟上了谢修远的脚步。

  孟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养了这孩子十六年,也是时候该回报他们孟家了。

  谢峤看戚星枢前些天召齐训商谈如何整顿吏治,顿觉大燕的前途一片光明,上元节这天就请表外甥来王府跟三个孩子去观灯。

  其实不用他请,戚星枢自己也是要来的,他已经十五天没见到连清了。

  听说戚星枢在门口等她,连清惊得没把手里的手炉给摔下。

  这下再也不用怀疑,他绝对是看上自己了,上次除夕就这样,现在又这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不用慌,这些天她已经想清楚了,她吸引戚星枢的地方一定是异於平常闺秀的那种特质,所谓臭味相投……哦不,惺惺相惜嘛,她只要把这些地方改掉,戚星枢肯定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自信满满地想着,连清重新捧好手炉,带着两个丫鬟去了院门口。

  「姑娘,皇上定是心悦您了,您瞧瞧,来门口等了两次。」芳草美滋滋地想,主子要当皇后了啊。

  「呵呵。」连清冷笑,「下回就不会来了,你看着吧。」

  就在芳草一头雾水时,她迈着小碎步行到了戚星枢跟前,深深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大驾光临,臣女有罪。」

  此话一出,不仅戚星枢,连芳草芳林都傻了。

  连清面不改色,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自己先垮,「听说皇上要与臣女一起观灯,臣女惶恐,臣女何等身分能有此等荣幸……」

  「你做什麽?」戚星枢打断她,「谁让你这麽说话的?」

  「皇上乃真龙天子,先前是臣女不知礼数,望皇上谅解。」连清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往後臣女一定会谨言慎行。皇上先行,臣女会紧随皇上,等拜见长辈之後,自当陪同皇上观灯。」

  戚星枢皱起了眉,这哪里是他喜欢的那个连清,怎的突然变得如此无趣?

  看他一脸不解,连清暗自窃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皇上,请。」她又垂下头。

  戚星枢不知怎麽回事,只好先去上房。

  路上,连清一直保持拘谨的模样,连与戚星枢并肩都不敢,更不用提主动说话,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戚星枢瞄向砚田,用眼神发问。

  砚田在连清那院里安插了丫鬟,是负责守门的,他并未听那丫鬟提起过什麽,可见不曾发生任何事,所以他也不清楚连清为何这样,只能摇摇头。

  戚星枢更疑惑了,莫非连清是装的?可她装的意义何在?

  「表妹,你不必如此拘束。」他忽然停步。

  连清也马上停下来,摆明要把拘谨坚持到底。「君是君,臣是臣,不可逾越,臣女万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

  她以前放肆的时候还少吗?这人难不成是鬼上身了?戚星枢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连清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垂头缩肩,大气不敢出一声,彻底把戚星枢气笑了,他一定要弄清楚原因!

  谢修远兄妹俩第一次在京都观灯,谢菡兴致高昂,只是一见到连清出现,她的兴致一下就变低了,如果谢府就只有她跟哥哥该多好,就不必去哪里都要带着连清了。

  「修远,你照顾好妹妹们。」谢峤叮嘱,又看看戚星枢,「小枢,你这样去街上恐怕不妥吧?」

  如今他常主持早朝,官员们对他都甚为熟悉,若是被认出来,那灯还能看下去吗?

  戚星枢早有准备,去侧间捣鼓了一阵,出来时便换了副容貌。

  连清很惊讶,他居然还会易容!

  谢峤忍不住一笑,「到时便说是清儿的远房表哥,就没有人怀疑了……名字嘛,就叫姜清枢吧。」

  戚星枢表情有些奇怪,连清也很有意见,为什麽要把他们的名字合在一起啊?很奇怪的!

  可惜谢峤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快些去吧,此时看灯正好。」

  连清却问姜悦娘,「娘去吗?」

  谢峤的意思是让连清跟戚星枢培养感情,他们长辈如果去了可能会有影响,而姜悦娘听说戚星枢最近勤於政事,也是想给他机会的。

  「不去了,我跟王爷在府里陪老夫人。」姜悦娘提醒连清注意安全,「人多,小心些。」

  连清点点头,一行人便出了王府。

  王府所在之地颇为清幽,前面一条道上几乎无人,唯有零星几座府邸门前挂着灯笼,等走过那条道,慢慢就能听到人声了,再往前看去,满街都是花灯。

  谢菡拉着谢修远的袖子,快步往前,「哥哥,我们去猜灯谜吧,你肯定能全部猜出来。」

  见与他们兄妹隔开了一段距离,戚星枢忽然扣住连清的手臂,低声问:「你到底怎麽回事?」

  不适应了吧?讨厌她了吧?

  连清睫毛微颤,「我前不久作了一个噩梦,梦见皇上杀了我,才知道之前做事太过鲁莽,请皇上原谅,臣女以後必定对皇上恭恭敬敬,绝不冒犯。」

  戚星枢手略微松开了些,「朕岂会杀你?」

  「臣女的命在皇上面前不过是草芥,皇上此刻说不杀,往後却难说。」连清抖得更厉害了,「皇上放开臣女吧,臣女如今已经知错。」

  戚星枢眸光闪动,「荒唐!梦如何能信?」

  连清抿着唇,不发一言。

  看她如此,戚星枢心头郁闷,她竟然因为一个梦就变得如此畏手畏脚!

  「朕保证不杀你。」

  对上他有点无奈却又真诚的目光,连清微微一怔,差点就想说相信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皇后她不能当啊,太难了!

  於是连清仍旧保持这个死样,表现得对戚星枢很惧怕。

  戚星枢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那个梦到底是什麽样子的,连清怎麽可能因为一个梦就变了?

  前方的谢修远停下脚步,「二妹,你与皇……你与姜公子在做什麽?」

  连清急忙走过去,戚星枢阴沉着脸跟在後面。

  上元节这种节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贵族都喜欢来凑热闹,不过後者占个最佳位置观灯,故而许多酒楼都满满当当的。

  行到东风楼门口,谢菡正要去对面猜灯谜,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谢公子,你们也在此订了位子吗,好巧!」

  正是靖远侯府的公子周元昌。

  瞬间,谢菡就想到母亲的话,於是她露出笑容,要与他打招呼,却见周元昌的目光早就落到连清身上,她心头顿时一凉。

  果然跟连清出来就没有好事!

  幸好旁边又走来几位姑娘,热络的与她说话,谢菡才重新找到一点自信。

  「二姑娘,你可要花灯?」周元昌上回送野味被谢峤拒绝,确实受了打击,可今日再遇到连清,他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

  也许连清会看上他呢,这样敬王会同意的吧?

  同是习武之人,周元昌看起来很魁梧威猛,而戚星枢的身形却不是这样,除非贴在他怀里,才能感觉到那番结实的体魄……

  连清一愣,随即晃晃脑袋,她在想什麽呢?怎麽想到戚星枢的身材了?

  「二姑娘?」周元昌给她看花灯,「我才买的,你看看可喜欢?」

  花灯制作得十分精美,有六个纱面,每个面上都画了不同的图案,有嫦娥奔月,有花开富贵,里面的烛光一闪一闪,每个画面都似乎活了起来。

  连清却没有接,「周公子,多谢好意,我等会自己会买的。」

  「又不是什麽值钱玩意儿,不必跟我客气,你拿着吧。」周元昌强调,「王爷与家父关系匪浅,我也当你是妹妹的。」

  谢修远笑道:「周公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始终是男子,再怎麽样二妹也不能拿他的东西。

  一再被婉拒,周元昌只好作罢,「我在东风楼订了位子,你们是在几楼?」

  「我们不曾订位,妹妹要去猜灯谜。」

  「猜灯谜有意思,我跟你们一起去!」周元昌马上就改变主意了。

  谢菡在旁边听得差点气死。

  正好有位王姑娘问道:「大姑娘明儿可有空,不如来我们家坐坐?我家刚弄到一只狮子狗,可好玩了。」

  不过一只狗而已,如果她要,父亲难道弄不到吗?

  谢菡心中不屑,面上淡淡一笑,「我也不知呢,好些姑娘邀请,我都不晓得该去谁家玩,到时候再看吧。」

  闻言,几位姑娘心里都不太舒服,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谢峤可是戚星枢的表舅,饶是戚星枢如今亲自管事了,谢峤的地位仍然无人能超越,这谢菡是他的女儿,她们遇上了只能小意讨好。

  谢菡要去猜灯谜了,随意摆摆手,「你们忙去吧。」

  那些姑娘点点头,又与连清打招呼,「二姑娘,我们走了,下回再聚。」

  连清笑笑,「好。」

  周元昌跟着谢家人去猜灯谜,可不知为何,感觉身边总有一道目光盯着他,冷冷的,比这街道上吹的风还要寒。

  他终於忍不住了,低声问谢修远,「那位公子是谁?我竟忘了问,是你们谢府的客人吗?」

  没有必要的话,谢修远真不想介绍,但周元昌都问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是二妹妹的远房表哥。」

  连清的表哥?那是姜家那边的亲戚了。

  周元昌的心思瞬间又活络了,笑着道:「姜公子真是仪表堂堂啊!」

  戚星枢面无表情,完全没搭话。

  周元昌一愣,心想此人什麽来头,据他所知,姜家并无出官员,都是行商之人,他怎的如此倨傲?

  周元昌好歹是侯府公子,顿时有点不满了,「敢问姜公子是做什麽的?我即将在兵马司任副指挥使,往後有空可一起喝酒。」

  戚星枢心想,他这是在炫耀吗?就这副指挥使还是他敲定的呢,准备在二月下旨。

  「不做什麽。」戚星枢淡淡道,「便是一闲人。」

  闲人脾气这麽大?莫不是看谢峤娶了姜家的女儿,便以为他的身分也不一般了?

  幸好连清与他不同,周元昌在连清身上可看不到一点傲慢之处。

  「二姑娘,前面就能猜灯谜了。」周元昌伸手给她开道,生怕她被别人碰撞。

  这周元昌对自己真是殷勤啊,连清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周元昌感觉自己要醉了,醉在连清迷人的眼波中,他企图跟连清更亲近,笑着道:「二姑娘,你要猜哪盏灯的灯谜,我给你拿。」

  眼看周元昌眼里根本见不到别人,谢菡咬牙,母亲还说只要她愿意,父亲肯定会成全,可现在这种样子她能嫁给周元昌吗,想到他痴痴地看着连清,她心里都要膈应死了!

  「哥哥,我要猜这个。」谢菡支使谢修远。

  谢修远去看的时候,连清也在歪头盯着那些纱灯,但没有指哪个,而是看一眼戚星枢,「表哥你要不要猜,你先选。」

  这表哥跟以前叫的完全不一样,怯生生的。

  戚星枢看着她,没有说话。

  倒是周元昌很积极,已经拿了一盏灯下来,「二姑娘,这盏灯的灯谜应该很好猜,你要不要……」

  还没送到跟前,戚星枢的手拂开了,「她不想猜。」

  此人怎麽这般不识趣,他不过是连清的远房表哥,就在那管东管西,谢修远都没有说什麽呢。

  周元昌不理他,执意要把这盏灯递到连清手上。

  戚星枢本来就为连清的改变感到郁闷,心情正不好,如何会让周元昌得逞,手指如电一般搭在纱灯上。

  那纱灯突然重如千斤,周元昌差点没握住,暗道这姜公子莫非是个练家子?他好胜心上来,使出力气把纱灯抽出,左脚一移,侧身走向连清。

  戚星枢可没有耐心了,一掌拍出,那纱灯顷刻间飞上了天。

  众人一声惊呼,只见纱灯飞到高处,突然裂开来,碎裂的纱被烛火燃起,火星如雨般洒下。

  连清傻眼,心道戚星枢也太暴力了吧!

  周元昌也惊呆了,下一瞬恼羞成怒地吼道:「你做什麽,你竟然敢……」他在连清跟前丢了脸面,一时冲动,伸手就往戚星枢劈去。

  韩洛一直在暗中保护戚星枢,见状立刻现身,喝道:「住手,还不叩见皇上!」

  他倒不是怕戚星枢被打,而是怕周元昌惹火戚星枢,把自己的小命给送掉,如此失去独子的靖远侯岂不是要把戚星枢给恨死?

  为顾全大局,韩洛只好将主子的身分暴露。

  周元昌当然是认识禁军统领韩洛的,眼见他出来说话,心头一震,完全没有丝毫怀疑,跪下来高呼道:「参见皇上!」

  他这麽一跪,在东风楼的官员全都得知了,一时街上跪满了人。

  连清在心底叹了口气,看个灯而已居然变成这样,看来她今年命犯桃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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