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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დ资讯] 云山蓝《每天与少爷谍对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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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 10:4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云山蓝《每天与少爷谍对谍》

{出版日期}2022/05/04
{内容简介}
这个丫鬟真张狂,活儿干不好,脾气比谁都大,还偷偷摸摸探消息……
大少爷:你不可疑谁可疑?说,你有什麽秘密!
小丫鬟:(跟少爷斗智斗勇,心好累)

相依为命的父亲被害死後,时雨便混在难民堆中到金陵,
只为了拿信物玉佩寻人帮自家昭雪冤屈,
然而到了金陵,情同姊妹的丫鬟生了重病,阮囊羞涩,
她无奈之下只好当了小贼,又当了玉佩,再去做丫鬟挣钱,
可这究竟是什麽样的孽缘?
她要伺候的乔大少爷是被她偷了荷包的苦主,
她耍心眼得到丫鬟这差事,偷偷摸摸打探消息,
更被他认定是个可疑人物,逼得她每天都跟他斗智斗勇,
直到乔大少爷从刺客手里救了她,这一切才不一样了,
他帮她进了英国公府,找到她要寻的英国公,协助她追查真相,
可她万万没想到,两人夥伴似的关系会再度生变──
她那名义上的祖母英国公老夫人看她管家不顺眼,
决定挑个表面光鲜的婚事把她嫁出去,挑的……竟是他!



第一章 孽缘起始

寒冬才过,春意不曾在金陵城里头泛出来,只一夜东风紧,到底吹开了一些桃花。

乔停云走在大街上,迎面来的官员纷纷停轿,和善地对他打招呼——

「乔大人好哇。」

「乔大人今天怎麽这麽有雅兴?」

「那边街上的博文苑才进了几本新的古籍,乔大人可要去看看?」

「今天皇上又斥责了方州刺史,乔大人您怎麽看?」

乔停云从善如流地应付这些人。

「您好您好。」

「坐轿子坐得腰酸,出来走走。」

「古籍?我最近不喜欢古籍,远芳馆新来的姑娘倒是很好看。」

「方州刺史?哦,他被骂是活该,我挺高兴的。」

官员们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这没穿官服的乔大人悠悠哉哉地走远了。

金陵有四乔:吏部尚书和内阁首辅是亲兄弟,当年人称乔氏双璧,站在一起的时候,那可真是赏心悦目,掷果盈车,不过这两位早早就致仕了。剩下的二乔,便是乔停云和乔停光了,这两人同样是双生子,资质毫不逊其父辈,都是年少成名。

金陵这些年来风气越发开放,闺阁姑娘们有个活动,就是打听乔家兄弟休沐之时的踪迹,他们去西山,西山人满为患;他们去泛舟,湖面船只拥堵……最夸张的还是宜春郡主和永嘉郡主当街对骂,因为彼此挡了看美男的视线。

言归正传,乔家两位公子,老二乔停光是老老实实地读书当官,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了,反倒是老大乔停云除却十五岁得了状元之後,便据说四处游历,寄情山水了,只逢年过节的寄回只言片语来,众人便也渐渐的忘了乔家还有一个儿子。

乔停云背着手溜达,到东边买了两本杂书,到西边拎上一笼包子,北街的管老太太臭豆腐一天只卖五十碗,於是他一口气在摊子边上蹲着吃了两碗,才长吁一口气继续往家中走。

傍晚时分,白日里有些冷清的街道渐渐变得拥挤,各家的炊烟初起,显出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来,与别处的冷落凄清大不相同。

乔停云沉醉在这氛围之中,不小心撞上了人,他倒退两步,拱手道:「对不住。」

他撞的人是个小姑娘,低着头说了一声无碍便走了。

乔停云本来奇怪,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麽一个人在街上?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摸向腰间,那里原本系着的荷包无影无踪,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那个小姑娘的踪迹。


时雨转过几条街,才大着胆子打开了那荷包,可里头却压根没什麽银子,不过一两颗碎银子加上几枚铜钱。

这是她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千挑万选选了个看起来好糊弄又有钱的,没想到荷包里头这麽空。

她原本拿了银子就要把荷包丢在角落,半空中手指一勾,却又把荷包勾了回来,这荷包刺绣精致,用的又是好料子,拿去卖也有几文钱。

她先拿银子去了药铺拎了几包药回来,又拿剩下的铜钱买了几个包子,便匆匆往回赶。

天色渐黑,牛角巷里头许多人家都点上蜡烛坐着一起吃饭,巷子里传来饭菜的香气,可尽头的屋子却昏暗狭隘,里头不时地传出咳嗽,时雨还在门前就听见了,手中的油纸包被她捏得紧了一些,加快了步子走进去,恰见床榻上的女孩儿侧头「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溅起的鲜血正巧落在她停下来的鞋面上。

她心中忧虑再压抑不住,放下了东西,用破旧的瓷碗倒了杯水,忙走上前去把那女孩儿扶起来喂水给她。

女孩儿自个儿却先受不住哭起来,推开了她的手不愿意喝水,「姑娘,你怎麽能做这样的事情……姑娘,你别管我了吧。」

「又在胡说。」时雨板着脸,虽然面容上头还带着稚气,说话却极为正经严肃,不见半点儿懦弱,「你是我姊姊,我不管你,还有谁能管你?」

「我这病是好不了了,怎麽能再拖累姑娘?」女孩儿哭着从床上扑下来,不肯接了她这杯水,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裙摆,「姑娘到金陵城是有正事要做,我再帮不得什麽,我平白叫老爷太太养活了这麽多年,这会儿不能再拖累了姑娘。」

时雨蹲身去扶,她人小力气却不小,把女孩儿扶回床上倒像是硬生生把人拖上去的。

她咬了牙红了眼道:「我说你没事,你就会没事!」

可话虽说得坚定,心里头到底也惶惶然。

她们从南边一路逃难过来,身上值钱些的东西早丢尽了,也亏得是这户人家看说是来投奔亲戚的她们可怜,才只收了微薄的银钱,让她们栖身於此。

把三餐缩减了,又接了些针线活,可就是这样,日子还是过不下去,说是投奔亲戚,可她父亲那些个门生故旧,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纵有全须全尾的,又怎麽敢让她这麻烦住下?

偏在这时候,婉然又病了,看病抓药柴火哪一样不要钱?

无论她怎麽支撑,钱还是不够用,婉然的药已经停了两天了,就连一口吃的,也是隔壁的李大婶看两个孩子可怜送过来的,可到底是杯水车薪。

婉然的病也不是一点儿薄粥就能治好的,她自知怕是熬不过去,这会儿咳得撕心裂肺,却还是要红了眼儿哀声求她,「姑娘别再管我了。」

时雨紧了这麽多日子的心弦再绷不住,微微抖着手给她掖好被子,却是缓和了声音道:「我要是自顾不暇,自然不管你,这会儿却是有了好消息要同你说的。」

婉然不疑有他,惊喜地抬了头道:「可是夫人说的那人有消息了?」

时雨笑了笑,「今儿去街上才打听见的,我去他家瞧过了,比起原先我家还好些,养我一个不费力的,你生着病怕是不好进去,等我央了他家的太太,叫个大夫来给你把脉,等好了便把你也接进去。」

婉然喜得要起身给她收拾东西,被时雨一只手按住了。

「你这病就是累出来的,好生歇着吧,我又有什麽东西好收拾的。」

时雨盯着她喝了那半碗温水,把油纸包打开来,里头是香喷喷的包子。

婉然许多日子不曾吃过肉了,这会儿眼巴巴看着,狠心别开头,却说:「姑娘先吃,我不饿。」

时雨笑道:「我哪里就缺了这一口吃的,你吃着,若是不够,我再去买。我明儿便要去那人府里的,有的是山珍海味好用。」

其实以往在家里,别说她这个做姑娘的了,哪怕是得脸些的丫鬟婆子吃的都堪比富户,哪会把这包子放在眼里?可这会儿两厢推拒一番,一齐吃了,倒觉得比什麽东西都还香。

两人互相依偎着,婉然病得昏昏沉沉,吃饱喝足之後更是困倦起来,阖了眼儿,半晌却忽然喊了一声姑娘。

时雨握了握她的手,沉静地道:「我在呢。」

婉然小小的脸蛋贴着她的,这一声之後便不曾再出声,脸颊上的热度却一点点升上来,整张脸都烧得通红。

时雨知道这病得看大夫,不能再耗,蹑手蹑脚起了身,握了握胸口的那白玉观音。

这东西是她母亲的遗物了,当年有人蒙她母亲救命之恩,将祖传的白玉观音送给母亲,说是能庇佑一生无病无痛。

可人间这样苦,病痛已然是最轻微的痛楚,连人都死了,又要庇佑什麽呢?

她原先也挂念着母亲的,被些地痞无赖夺了财物去的时候,悄悄把这小巧的玉含在舌头下才躲过了一劫,这番却只能舍了它了。

夜色渐浓,街上行人也稀疏下来,当铺夥计才要关门,却见个身量娇小的女孩子进来,摊开了手掌把东西放在他跟前。

「这玉值多少钱?」

夥计看了一番报了个价格,时雨点了点头,才要叫他兑银子,那夥计却有些犹豫了。

「小姑娘,你这东西怕不是偷拿了家里的?」

时雨扬起脸儿瞧他。

晚间当铺里头只点了昏暗的一盏灯,夥计这会儿才瞧清时雨的模样。

她生得好极了,雪白的皮子,瓜子脸柳叶眉,秀气得叫人心惊,可此时再漂亮不过的一双眼儿却无悲无喜,显出这个年纪不曾有的沧桑来。

她淡淡笑了声道:「你放心,不是赃物。这东西是我自个儿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才要来当掉。」

夥计这才晓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忙兑了银子来。

时雨接过银子,又想起什麽,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你们这里收不收这个?」

夥计端详一番,点头道:「料子好,绣工也不错,只是这种小物件不甚值钱,便给你兑十文钱吧。」

时雨点了点头,收了铜钱,转身便走了。

走到门口,因着低头,便撞上一个人,那人身上还有些清冽的晚风气息,里头又掺杂了才开的桃李幽香,像一幅春景图飘然落进小当铺里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眼也不抬便走过去了,夥计却惊得睁大了眼。

刚进屋的年轻人恰巧脱了披风帷帽,见他这个样子,便好笑地问一句,「怎麽,那小丫头来当了传国玉玺不成,叫你这麽转不开眼儿?」

夥计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子,您您您怎麽回来了?」

「我方才进城,在街上……找人找得晚了,懒得往家里头去,便在这儿歇一晚。」年轻人自顾自倒了热茶。

都说灯下观美人,方才的时雨是如此,乔停云却也生得不比小姑娘差,光是捏着杯子的手指便修长白皙,漂亮得叫人转不开眼儿去。

他说是找人,其实是找那个偷了东西的小毛贼。

荷包里头银子没多少,要紧的却是那荷包本身,那是他母亲做的,他在外数年一直戴在身上,没想到偏偏是回家的这一天弄丢了。

按着母亲的性子,此番回去要是叫她发现荷包不见了,又要落得一通埋怨。

乔停云想着便叹一口气。

夥计忙着给乔停云收拾房间去了,他只坐着不动,漆黑浓密的睫毛垂下去,百无聊赖,看见夥计还没有收起来的白玉观音,便随手拿在手中摩挲把玩,笑了笑,「虽比不得玉玺,也算好东西。」

忽地,他微微皱眉,手指一勾,一个荷包便落在他手中。

这东西方才恰恰放在暗处,他一时没有察觉,如今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是他下午弄丢的东西无疑。

他倏然起身,走到门边,然而就如同下午一般,那道人影早就不见踪影。

乔停云拿着荷包挂在腰间,却没拿那玉观音,倚着门,简直要被气笑了,自言自语道:「小毛贼,别叫我再遇上你。」


时雨不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当铺离宅子不近,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然蒙蒙亮了,她把银子包好了放在床边,又煎好了药,坐在床边瞧着婉然好一会儿,伸手摸摸她的脸儿,转身悄无声息带上了门。

金陵城里的乔家近来在招下人——时雨是从同样住在牛角巷中的王大婶口中得知这消息,她家儿子如今在乔府当差,工钱很是了得,是王大婶茶余饭後吹嘘的谈资。

换做是几个月前,时雨连烧水都没有干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如今不比从前,当玉的钱虽然不少,可要供给两人吃喝,婉然身子又不好时常要抓药,很快就会捉襟见肘,进府为奴虽为下策,却也是无奈之举了。

新帝即位之後,虽然少有人祸,天灾却是人力所不可改变的,投胎是个技术活了,倘若托生在大户人家,不说荣华富贵,总也不会缺了吃穿,可对这些贫苦百姓而言,卖儿卖女倒是为了他们好。

因此天才蒙蒙亮,便有不少人站在乔家门口张望,时雨也和他们一般站着等候,却迟迟无人来开门。

她见到身边同样茫然的众人,忽而恍然,这样站下去是不行的,便主动走上前与守门的小厮搭话道:「听闻贵府在招下人,可否劳烦通报一声?」

说话间,便往他手上塞了一粒碎银子。

那後门的守门小厮瞧见个漂亮极了的小姑娘走过来时,先是呆了呆,又彷佛被烫了手一般把银子还回去,「你、你可是牛角巷中住的那户新来的人家?」

时雨一怔,点了点头,就见对方耳根通红地道:「我也住在牛角巷,我家姓王,先头回家,撞见过你一回。」

时雨其实不记得有这麽一件事,但是眼前这人既然给自己递了台阶,没有不上的道理,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地道:「原来是小六哥哥,这麽巧就遇上你了。」

王小六被这一句小六哥哥叫得飘飘然,对这个小姑娘也多出几分亲近,将她拉到一边,说:「你可是听说了府上要招人才过来的?」

时雨点了点头,「只是我随这些人在门外等了许久,怎麽不见有人出来领我们进去?」

王小六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还早呢,谢姑姑是夫人身边的人,定要伺候夫人用了早饭才过来的。」他看了一圈其余的人,指点她道:「听说是云少爷要回来了,要给他的院子里添人,这才要招人。谢姑姑挑人向来喜欢讲规矩的,此外,既然是少爷院中的人,许是要识字才行。」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眼前的时雨。

时雨谢过他的提点,莞尔道:「大字我还识得几个,小六哥哥不必担忧。」

王小六朝她点点头,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入门去请谢姑姑了。

在等人的时候,手背上彷佛擦过什麽柔软的东西,时雨抬起头看了一眼,居然是一枝从墙内探出的桃花。这会儿正是三月,桃花开得尤其的好,其色灼灼,烂漫可爱。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这才有心思细细看眼前这乔府。

乔家是百年世家了,乔明宇、乔明铮这一代争气,一家里头出个首辅又出个天官,大胤开朝百年以来都不曾见过的,连着年轻一代的也有作为,长子十五岁中了状元,次子也做了大官,可这样煊赫至极的家族,却偏偏挑了这样一座清静雅致的宅子。

要知地方官员哪怕只有五品,只要油水捞得足,屋顶用的一片片瓦皆是琉璃烧就,落雨之时听如碎玉,而阳光一照,又更熠熠生辉,更遑论旁的讲究。

而眼前的乔家,只是最平淡的朱门碧瓦,素淡温和,最扎眼的,不过是这悄悄儿探头出墙的桃花了,这不像拜相之家,倒像个不出世的隐者住处。

她打量了一圈,後门进去通报的王小六便出来了,见时雨静悄悄地站在檐下,抬了眸子看过来,又有些腼腆起来,对着门外的众人道:「大家里面请,谢姑姑等着了。」

时雨朝他一颔首,由着他给自己带路,外头瞧着不显,走进去才知道其间风景疏朗开阔,这宅子依山傍水而建,春日傍晚,斜阳在穿宅而过的河流上洒满碎碎一袭金光,又种了许多的桃花,把这仙气飘飘的地儿染上缱绻的红尘气息来。

需知世人崇尚风骨,豪族皆有自家家纹,最多的自然还是梅兰竹菊四君子,而桃花虽然烂漫美丽,时人却多嫌它轻浮,姑娘家的院子里头种一些来赏玩也就罢了,这样种满了一宅子的,却是少之又少。

外头等着的都是平民百姓,往日哪有进这种地方的机会,一时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四处张望,只有时雨问道:「宅子里为什麽种了这样多的桃花?」

王小六虽不是第一回被她搭话,却还是傻眼了片刻才道:「咱们家原本不紮根在金陵城,这宅子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後来置办的,二夫人闺名里头就有桃花呢。」

他不认得字,只是听见下人们议论过几回,学了嘴来说话的,倒是时雨低头想了想,女子取名要说典故,又要和桃花扯上关系,极有可能是《诗经》里头的〈桃夭〉一篇,也不知道说的是那一句了。

穿过一路的桃花,到了後院一间房子里头,王小六只送众人到门口,说是叫众人先等着,时雨回头对着王小六笑了笑,细声细气地问:「再同你请教一回,谢姑姑可有什麽喜恶?」

王小六道:「谢姑姑本是夫人的陪房,发嫁出去後回来才做了管事姑姑的,凡是夫人喜欢的,谢姑姑自然喜欢。」

这却是个宽泛的回答了,时雨将碎银子塞进他的手里,笑道:「既是这般,我便再问一句,谢姑姑名讳是何?」

王小六本来还是要推回,他知道时雨和她姊姊日子过得不甚好,可时雨却坚决要给他,他无奈收下,「姑娘真是客气了。谢姑姑本名是烟柳,只是婆家姓谢罢了。」

时雨点了点头,送走了王小六,才回身老老实实站着。

没一会儿,一个丫鬟出来,打量了众人一番,指了最前头的一对母女,「你们先进来。」

时雨的视线也随着那对母女一块儿落进屋子里头去。

屋内,谢姑姑端了茶水看眼前一对母女,那女孩儿生得清秀,十五六岁已经发育,身子丰腴,而她母亲一脸谄媚。

「不过是求着主家赏一口饭吃,姑姑可怜可怜我们吧。我这女儿自来妥帖细心,要伺候少爷也必然半点不会偷奸耍滑。」

谢姑姑虽不说话,心里却有计较,这女孩儿年岁不小,在外头已经是要备嫁的年龄,心思恐怕不仅仅只在寻常的伺候人,不说姨娘,只怕总也想做个通房丫鬟的。

家中两个少爷都到了年纪,也没有婚配,这番突然要招下人,自然有许多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巴巴地把女儿送上来了。

只是这还真是她们想多了。

谢姑姑噙着笑吃一口茶,「少爷好性儿,却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着,不过做些扫洒活计,你这女儿可吃得这样的苦?」

妇人听她这话倒愣住了,怎麽也想不到他家只单单找粗使丫鬟,难道是托词不成?

她略定了定神,瞧了女儿一眼,觉得女儿这副容貌当个粗使丫鬟是埋没了,可只要在少爷院子里当差,哪能没有碰上的时候?乔家这样的人家,哪怕只是个通房,也够叫他们全家鸡犬升天了。

想着,她腆着脸道:「打发她去哪里都是主家的恩典,我们都要烧高香还愿去的。」

几人对话并未压低声量,时雨将这一通对话听得分明,倒是不知道乔家的丫鬟也这样叫人争破了头。

谢姑姑听到这般的话,神色倒真缓和了下来,道:「原是府里大少爷要回来,他院子里的丫鬟到了年纪,大多已经放出去了,青黄不接,这才急着找人。我们家用人,向来不要那些掐尖要强的,忠厚老实些的纵使哪里做得不好,夫人和少爷们也不会太怪罪。」

谢姑姑如此淡淡说了几句,打发了那对母女出去等着,时雨便在她叫了之後走进门去。

她悄悄打量了眼,只见谢姑姑是个四十不到的妇人,慈眉善目,瞧着是个极为好性儿的人,然而光听她方才对那对母女的一番不动声色的敲打,就知道没那麽简单。

对方一时没开口,时雨便垂手立着,一动也不动。

她自小性子有些急,母亲便叫她顶着书立规矩,立了这麽多年,性子如何且不好说,倒是站得比谁都挺拔好看。

谢姑姑喝罢了一盏茶,终於抬起眼儿来瞧她,见她站得端正,没有露出急躁之态,心里先点了头,再问些家事,时雨一一答了——这些话自然是早早编好了,在肚子里滚瓜烂熟过了多少遍了,回答起来也轻而易举。

谢姑姑点点头,「是个好的。只我还有最後一问,少爷书房里头的差你可当得?研墨铺纸倒在其次,却是要识字才成。」

「自然是识字的,」时雨微微抬起眸子,这角度便显得她一双眼睛宛如杏核一般圆润可爱,是副乖巧极了的模样,「进了乔府,才晓得那诗中所说『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也能成真,真真是美极了。」

一句话把谢姑姑和从前一起当差的侍女的名字都说进去了,两人的名儿是乔家主母,当年的叶家姑娘亲自取的,小小的人儿仰着脸笑咪咪说:「我听闻一句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觉得极好听,你们便叫烟柳、画桥吧。」

谢姑姑微微恍了神,再回神时,瞧着这漂亮文静的小姑娘神色已然不同方才的疏离,弯了弯嘴角道:「你便去大少爷书房伺候吧。」

时雨福了一福,刚要道谢,後头却传来个声音道:「咱们家要的是丫鬟,可不是心机深沉的小人。」

时雨猛地一回头,锦衣玉带的郎君脚步轻快地走进屋子里头来,那略带些清冽的气息拂过她身侧,倒像是……昨夜才见过的那幅……春景图。

来的正是乔府的大少爷,乔停云。

乔停云在当铺後的房间休息了一晚,起了个大早走到积香庐後门,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见吵吵嚷嚷的,几个女人带着一群女孩子堵在门口。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又实在怕麻烦,便索性翻了个墙,轻车熟路地落在自己以往常用来落脚的那株老桃树上,伸手撸了一把花,拍拍手跳下去。

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时,迎面遇见几个小丫鬟,她们敛容正色同他行礼,「二少爷。」

乔停云摸摸鼻子,没想到家里人也认不出自己了。

他向来是扮作弟弟干坏事上了瘾的,这会儿也不纠正,只问:「你们这是去做什麽?」

小丫鬟们瞧「二少爷」今儿个不曾板着脸,大感惊奇,便也活泼地回道:「夫人说大少爷要回来了,要给大少爷院子里头添人呢,谢姑姑正看着,我们便也去凑个热闹。」

乔停云扬扬眉,说:「我也看看去。」

他倒不是真想要看热闹,实在是怕亲娘见着了自己气得厥过去,谢姑姑疼她,这可不是救兵吗?

不料才走近了,就见个小姑娘侧着身站在门外,细伶伶的身子,微微低着头,便显得脑袋有些大,摇摇晃晃头重脚轻地站在那儿,如同地底下不知何时钻出来的豆芽精。

而这豆芽精正同引路的小厮套话,问了姑姑名讳喜恶,还塞了碎银子过去。

他笑一声停了步子,没一会儿,豆芽精被谢姑姑喊进屋去问话,说到最後,他听得女孩子细细的声音引用诗词赞了府中景致,这别出心裁的一句,既显出了自己识字,又隐晦说出了谢姑姑名讳,怎麽会不讨得谢姑姑喜欢。

乔停云看那背影,便觉得眼熟—— 和昨天两番擦肩而过的那小毛贼一模一样。

他微微勾了嘴角笑一笑,听见谢姑姑吩咐她去书房当差便走进去,才说她一句「小人」,那姑娘便回头盯过来,这才瞧见这豆芽精面容,心道:果然是她。

若不是现在顶着弟弟的身分,他简直想笑,话本子里头虐恋情深可不都是因为孽缘,他同这小毛贼、豆芽精,可不是一段孽缘。

谢姑姑愕然道:「二少爷怎麽回来了?」

乔停云知道她也不曾认出自己来,便顺着道:「今日下朝早了些,正要去母亲处请安。听这头有些动静,便过来看看。」

谢姑姑实在瞧不出有什麽异样,也不知道自家向来稳重的二少爷怎麽会突然对一个小丫头这样感兴趣,还用「心机深沉」这种不太好的词儿来形容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日挑的小丫鬟原本是给大少爷预备着的,夫人吩咐了要选沉静伶俐些的,您这话的意思是?」

乔停云却只是盯着时雨看,她回眸那一眼後,又垂了头,这角度越发像是豆芽精了。

他捏捏袖子里的东西问:「你叫什麽?」

时雨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这人瞧着文雅端正的模样,看人的目光却是带着锐利的的打探,譬如三月山泉,是清透却刻骨的冷冽,再没人能把不怀好意表现得这麽坦坦荡荡。

她还不晓得眼前是昨晚撞上过的人,只是心里疑惑了片刻,垂着脑袋回道:「时雨。」

乔停云笑一声并不说什麽。

谢姑姑瞧着越发的疑惑了,她瞧着两兄弟长大,老二性子随了老子,一年到头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今天又是说了这女孩子心机深沉又是冷笑的,实在不太平常。

她疑惑地再叫一声「少爷」却忽地见他挑了眉笑一笑,低下头去低声道:「昨夜的玉是好玉,人却来历不明,你那荷包是偷了我的,玉又是偷了谁的?啧,小毛贼,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时雨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抬起头去看他,恼怒的红晕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眼神似被点燃了一般跳着火光。

乔停云後退一步,道:「我瞧她很好,方才那是玩笑话,姑姑可要回了母亲去?」

谢姑姑看不懂眼前局面,这会儿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应了。

先头那对母女也在门口等着,婆子见了乔停云出来顿时大喜,巴巴的送女儿上门来可不是就为了攀上府中少爷?

这会儿谢姑姑要去见夫人,婆子是不能够跟着的,便拉着女儿百灵的手交代说了两句话才重重推了她一把,叫她上前去。

乔停云早已径直走到前面去了,百灵咬了唇不敢直接跟他说话,目光一转,见时雨落後谢姑姑半个身子,便撇了嘴,狠狠把人往旁边一挤,腆着脸去扶谢姑姑。

「姑姑仔细脚下,我扶着姑姑吧。」百灵话虽这麽说,眼睛却直勾勾瞧着乔停云。

谢姑姑皱了眉,却也没当场给她难堪,侧了眼睛看一看时雨,见她行得端正一言不发走在後头,心中暗暗点头。

她扶着百灵的手,笑吟吟地道:「府里统共两位少爷,大少爷前些年出门游山玩水去了,家中只留了二少爷在,两人生得是一般形容,每每出门,都能带一堆的手帕香包回来呢。」

谢姑姑这一句是好话,接着的话才是说给了献殷勤的女孩子听。

「大少爷尚未回来,院中规矩松些,夫人眼里却揉不得沙子。」

百灵此时才知殷勤献错了人,脸上一红低了头。

时雨本不在意自己伺候的到底是谁,她不是为了伺候人才入乔府,可盯着前头走着的那少年,到底没有忍住,微微撇了嘴。

一个都这样讨厌,两个还得了。

偏偏在这时,前头的人在转角处回眸,将她脸上的神色看了个一清二楚,挑高了眉,笑了一声。

转角处的花树在他眉宇之间投下明灭的光影,时雨忽然伸出手,拽住了身边的枝条,趁着没人注意,狠狠地一拽,前头的枝条便也被带动了,上头沉甸甸的粉色花瓣带着未曾悉数散尽的露水,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乔停云一身白袍沾满了露水同花瓣,偏偏他睫毛又长又浓,上头居然也挂了一片花瓣,在他眨眼的时候,轻飘飘地落下来。

她的眸光一触即收,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来,彷佛自己什麽也没有做。

乔停云站在原地,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毛贼的背影,半晌,嘴角微微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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